《大敵當前》?真正的敵人在哪裡?

文=gna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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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kiosk (c) 2001

 

 
  《大敵當前》(Enemy at the gates) 是一部描寫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進攻蘇聯最東防線史達林格勒 <註1> 的影片﹔法國導演Jean-Jacques Annaud改編自William Craig的原著同名小說電影。

  1942年夏天,希特勒的軍事計劃朝向控制高加索山與伏爾加河流域。8月底,德軍一支軍隊順利攻上高加索山,於峰頂插上納粹德國旗幟。另一方面,德軍跋涉一千多公里進攻到史達林格勒,意圖切斷蘇聯後方的補給線,並欲摧毀這個以史達林為名的城市以瓦解蘇聯軍隊士氣。兩軍展開長達四個月(7月17日至11月18日)的史達林格勒攻防戰。起初,德軍一路勝利,可以說幾乎摧毀了史達林格勒。但蘇聯政府不惜犧牲士兵,死守這個城市﹔部分軍民在殘垣斷壁中進行游擊戰,其中的狙擊兵有效地打擊德軍士氣。同年11月,蘇聯軍隊在各方配合下展開反攻,兩個月後收復史達林格勒,從此戰爭情勢大逆轉,德軍開始敗退。

  影片剛開始,觀眾看到氣勢磅礡的德機轟炸渡河蘇軍一幕,會以為這是一部史詩般的大場面戰爭電影﹔但沒多久即發現只是一部中篇小說的敘事格局。電影的敘事重點放在一位狙擊兵瓦西里•扎依徹夫(由Jude Law所飾演)的英雄事蹟。他與德國狙擊高手(由Ed Harris所飾演)相互較勁的情境,即代表蘇聯與法西斯德國對抗的縮影,以此串起整部影片的主要結構。事實上,這樣以小喻大的表現手法是理智的,對一位外國導演來說,無論從內心或從表象,都較難描繪出當時德蘇兩國全面作戰的情景。因此,導演藉著敘說這兩國的代表性傳奇人物的事蹟,引申到整體國家的敵對,而傳達出他對這次戰爭的體會──的確也較容易發揮。

  第一主角瓦西里從小跟隨爺爺在森林裡獵狼,學得一手好槍法。個性單純、情感敏銳,俄國鄉下人的氣質,蠻討人喜歡。德國狙擊高手是狙擊士兵學校校長,為報喪子之仇,自願來到前線消滅瓦西里這個眼中釘。艾德•哈里斯將這位冷靜、優雅、謀略過人的少校飾演得相當出色,沒有這位演員,此片將遜色不少。兩人的最後一幕對決尤其令人激賞:少校設陷欲殺瓦西里,卻誤判殺了政戰官,走出掩蔽後被伺機一旁的瓦西里結束生命。少校臨死前才發覺失手,但卻從容地表現出十足的職業風範,脫帽轉頭面向瓦西里,讓這位獵狼人光明正大地射殺自己﹔或許也是想看看敵人的眼神吧!

  導演將這兩位主角塑造成強烈對比,藉此比喻德蘇兩國的作戰狀況。有幾幕細節很能表現出少校一貫的冷靜與瓦西里的不安,例如:瓦西里與滿口銀牙的同僚出任務,他與同僚一起躍步跳向掩蔽物時,同僚在空中被少校射殺,跳過去的瓦西里害怕地用顫抖的手摸出一張廢紙捲菸絲,緊張地將菸絲灑了一地﹔相對於瓦西里的稚嫩,少校都是從容不迫地點起他那金箔煙嘴的香煙。兩人的決鬥世界裡,平凡中帶有英氣的瓦西里總是輸給德國少校一截,整部電影幾乎都是少校獵殺瓦西里,俄國電影記者將之形容為「國王狩獵野兔」<註2>也有幾分傳神。但瓦西里並非像獵物一樣逃跑,他會適時反擊,最後終成贏家。

  其他重要角色還有蘇聯政戰官丹尼洛夫(由Joseph Fiennes所飾演)、蘇聯女民兵妲尼亞(由Rachel Weisz所飾演)、蘇聯政戰官首腦赫魯雪夫(由Bob Hoskins所飾演)。丹尼洛夫與瓦西里的初次會面,就親身體驗到這位鄉下孩子瓦西里的英雄氣質──獨自憑著精準槍法與機智解決五個德國官兵。政戰官直覺可以將這平凡士兵運用在每日的文宣中,刻意塑造出瓦西里的英雄形象,藉此鼓舞軍隊士氣﹔後來事實也證明是成功的戰術。美麗的妲尼亞是在莫斯科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自願返鄉抗敵的民兵,後來愛上了瓦西里。這個女性角色的安排是製造人性情感的衝突點,突顯個人意識與國家意識的不對稱。導致瓦西里與丹尼洛夫、丹尼洛夫與妲尼亞、妲尼亞與瓦西里,這三人間的複雜情感在殘酷的國家戰爭中,也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人性的基本面。對國家的愛、異性的愛、同僚的愛,處理其中之一就很棘手了,更何況交錯糾纏時。赫魯雪夫在戲中則扮演好政戰首腦的角色,確實執行史達林的命令:「不惜犧牲任何代價固守陣地」。但戲份稍微多了點,因為我覺得在這樣的敘事格局中,強加入太多意識型態,只會破壞原來精巧的故事張力。另外,真正的作戰指揮官並沒有出現在電影中,倒是一個諷刺﹔難道導演以為打仗全憑政戰系統的意志力,還是刻意忽略以便營造出史達林的「惡行」?其意圖應該不難猜測。

  還有一個角色也不容忽略,就是俄國小孩沙夏。他在城中替德國人擦皮鞋,得到少校的信賴,成為兩個獵人之間的傳話人。一方面,他因愛國情操而對少校釋出假情報﹔另一方面,聰明的少校也藉著沙夏對瓦西里進行反情報。其中的爾虞我詐,對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來說,實在太沉重。國家自由與個人自由在戰爭時,似乎非得決定一項,連小孩子都無法避免。最後沙夏因關心瓦西里安危而冒險出巡探視,被少校逮到吊死。

  以我個人感覺,整部電影算是成功的塑造出人物個性、揭露戰爭的現實面。唯一的敗筆恐怕在於:導演在影片中不時宣傳冷戰時期西方世界對蘇聯的刻板印象──硬把這類上一世紀老掉牙的觀念(西方俗稱的「普世」價值)加在21世紀的電影美學觀中似乎太無趣。例如:成名後的瓦西里在記者會場上與史達林肖像的對比諷刺(導演質疑為誰而戰)﹔一位曾在德國受訓的狙擊兵因身分受共產黨質疑而被打落一口牙齒,他向瓦西里抱怨「美麗的共產社會主義國家」只是一場夢(同樣在質疑為誰而戰)。諸如此類的片段偶爾穿插在影片中,增加了電影的道德訴求,這樣似是而非的粗糙手法很容易誘導觀眾偏向導演的立場。

  但我並非質疑導演處理國家無理極權與枉顧人權的方式。例如:電影片頭,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上級還莫名其妙地送士兵上戰場(墳場),違者槍斃﹔從某一種角度詮釋,這或許也是「固守陣地」的極至發揮。電影中並沒有對戰術戰略進行詳細描寫,只擷取導演認為應該批判的片段,這樣的辨證畢竟不夠周全。基本上,這牽涉到另一層次的問題,也就是戰爭本質的問題──「無戰不惡」。這個答案在現代社會,其實大家都差不多。

  雖然在某些部分,電影與史實不盡相同,但並沒有影響大部分事實。導演自有運用發揮的權力﹔老實說,某些描述也較中立。然而,導演個人的思維,仍令他難以擺脫道德訴求的敘事手法,適當與否?並非個人所能評斷,或許大家可以與史蒂芬•史匹柏比一比。也許只能說,就嚴格審視的眼光,影片的美學表現上實在有個遺憾。儘管如此,這部定位為商業電影的《大敵當前》,相信仍會吸引大多數觀眾。

(200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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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史達林格勒位於伏爾加河下游的彎道處,是一交通樞紐、重要河港及工業重鎮。在1925年以前,稱為察利欽(Tsaritsyn),是俄羅斯防止遊牧民族侵略的重要軍事戰略地點。1925年史達林執政,改以自己的姓來命名,「格勒」在俄語中為「城市」之意。1953年,史達林歿﹔1961年,這城市改名為伏爾加格勒(Volgograd),沿用至今。

<註2> 「國王狩獵野兔」是一個文字遊戲。少校名為「肯尼」,德文即「國王」之意﹔瓦西里姓「扎依徹夫」,俄文即「兔子」之意。(引自V. Matizen語,見俄語版電影新聞http://www.film.ru/article.asp?ID=2297


【相關連結】

"Enemy at the gates" Official site
http://www.enemyatthegatesmovie.com/

Jean-Jacques Annaud 導演網站
http://www.jjannaud.com/

Amazon: William Craig的原著小說"Enemy at the gates"
http://www.amazon.com/exec/obidos/ASIN/0142000000/qid=987993511/sr=1-1/ref=sc_b_2/002-5679188-4626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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