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了大家著想 (中)

鄧不利多看著石內卜時神色非常凝重。石內卜還在不安地輾轉反側,但已經沒有再尖叫了。

「他尖叫著說不知道他們在那裡。他說些像:『求求你,不要』之類的話。還有一次,他在大聲叫 娘,我想。」詹姆和鄧不利多看著龐弗夫人調理石內卜的傷口和各式藥水時,詹姆低聲地解釋。

「有些瓶瓶罐罐在他尖叫時爆炸了。」巫師沒錯會因為生氣而突然控制不住法力,但這種情況在巫 師受過正式的魔法訓練之後便很少出現。能使石內卜法力不斷失控的,一定是令他非常困擾的事。 詹姆猶豫了。他應否提到泰倫斯.奇樂霍特的事?那實在教人難以置信。但是,石內卜說得那樣明 白…

「還有什麼事嗎,詹姆?」鄧不利多問。他的聲音很溫柔,但眼神卻很凌厲。詹姆已經不知是第幾 次覺得什麼事也暪不過鄧不利多了。

「是的,他說…他說他殺了泰倫斯.奇樂霍特。校長,你認為他真的…?」

龐弗夫人轉過來對鄧不利多說話,中斷了他們的談話。「校長,你認為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緊張 地問。「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

「阿龐,這情況我不幸以前見過。」他沉重地回答。「我只願永遠再也看不到這情景。」

「這究竟是什麼?」

「這是受到酷刑咒的後遺症。」鄧不利多說。

詹姆瞪著鄧不利多,驚呆了。他在說什麼?那不可能是…

「不可能的。」龐弗夫人說,她的想法跟詹姆一樣。她抓住石內卜床頭的床板,看來震驚而蒼白。 「誰會那樣做?」

「這問題的答案,我知道。」鄧不利多說,他的聲音裡暗藏著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詹姆奇怪他怎 會知道是誰做的。鄧不利多所指的是食死人嗎?可是,石內卜的家世應該跟其他史萊哲林學生差不 多,食死人又怎會折磨他?而且,傳言還說他的家人有份參與暗殺柯羅奇行動,現下正在逃亡… 龐弗夫人站起,從外表上看得出,她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該怎麼做?」她頗為冷靜地問。

「基本上,你幫不了他多少。他既然熬過了那時的折磨,而還沒有變成了瘋子或白痴…」鄧不利多 說。詹姆從沒聽過他用這種怨憤的語氣說話。「剩下來的,就只能讓時間去醫治了。問題反而是, 他沒胃口,又睡不著…你有讓他喝無夢藥嗎?」她點頭。

「那就好。他有惡夢的時候就給點他一點。今晚就讓他留在這裡,確定他的病情穩定…還有確保他 不會傷害自己。」鄧不利多的聲音雖然還很低沉冷靜,但神情卻又再顯得憤怒。「還有,我勸你把 能打碎的東西都收在櫃子裡,再加上保護咒---窗子也施上保護咒吧。」 「是的,校長。」龐弗夫人說。現在她知道該做些什麼,便顯得冷靜多了 。「那麼,現在我要請 你們離開了。」她的眼神再一次變得堅定而銳利,從鄧不利多轉到詹姆身上。

「那我們走了,阿龐。」鄧不利多說。「詹姆,請你跟我來。」

詹姆跟著鄧不利多走。他的心亂成一團。石內卜中了酷刑咒? 不知道為什麼, 從前,他想像中的 石內卜總是酷刑咒的施咒者,而非中咒的人。現在就連跟食死人關係甚深的石內卜都身處險境,詹 姆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慄。

從此,人人自危。

他們沿著迴旋階梯來到鄧不利多的辦公室。鄧不利多坐下來,並請詹姆也坐下。

他透過半月形的眼鏡非常嚴肅地望著詹姆,「我想跟你談談,」他說。 詹姆想,要從鄧不利多的 眼神中找到平常友善的光芒,已經變得越來越難…「因為你必須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不只是其中片 面。誤解以及片面的真相比起全盤的謊言,可能做就了更大、甚至最大的危機。」

詹姆點點頭。他無可避免地想到,史萊哲林的學生正是歪曲事實的能手 – 跟他們交手的時候,他 一早就嚐過教訓了。

「我要跟塞佛勒斯談過以後才能肯定我的猜測。」鄧不利多續道,「如果我猜錯了,我會告訴你。 但如果我猜對了。那麼一切都清楚明白了。」他說話時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聽起來就像是情願自 己猜錯。

「我要從光明使突擊搜查食死人的那夜說起。那天是十一月六日,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魔 法局收到風聲說會有食死人襲擊,但有關詳情則所知甚少。我當時正在倫敦幫魔法局瓦解這個陰 謀。但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雷活特探員,還有另外兩個光明使,來到學校把塞佛勒斯帶到魔法局 總部盤問。麥教授和巴托教授當然都不願意讓他們帶走他,但那些光明使威脅:如果不讓他們帶走 塞佛靳斯,他們就會逮捕其他十三名學生,史萊哲林的學生。」

詹姆緊皺著眉頭。光明使?但是…

「塞佛勒斯跟他們去了,然後在第二日早上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正好是光明使突擊搜查的時刻。 他堅持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盤問他的光明亦大失所望。他每一節課都去上。除了麥教授和巴托教 授,後來還有我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這次食死人襲擊早有預謀,但我們除了知道它在十一月七日發動以外,便全無頭緒----這項陰謀 正是暗殺柯羅奇先生的計劃。你也一定在報紙上讀過這段新聞吧。這項陰謀的目標、幕後黑手的所 在、以至有人假扮奇樂霍特等等,一切都是塞佛勒斯回到學校前數小時內挖出來的。」

詹姆好一會才明白鄧不利多的意思。明白的一瞬,他不可置信地緩緩搖頭。沒有可能。一定有其他 原因。對人類施酷刑咒不單非法,還是可恥的行為。雷特活教授比起任何人都更痛恨黑魔法,還有 黑魔法使用者……

「那麼,你是說,」詹姆慢慢地說 ,希望鄧不利多會反駁他,「那些光明使為了拿到情報而折磨 石內卜?」

「沒錯。」詹姆看到鄧不利多回答時的凝重神色,心中一沉;鄧不利多確認了他最壞的猜測,他想 找到解釋。

「可是…為什麼他一聲不響呢? 塞佛勒斯怎會錯過把雷活特扔進監牢的機會—哦,」詹姆的腦海中 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那是因為…泰倫斯•奇樂霍特。」

鄧不利多再次點頭。

「可是,那不合理,」詹姆繼續熱切地嘗試拼湊出真相。鄧不利多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就像在看詹 姆能自己推測出多少東西。「為什麼他們不逮捕石內卜呢?」石內卜雖然惡毒,但要說他是個殺人 犯,詹姆卻奇怪地感到不妥。他真的是個殺人犯嗎?「校長,你認為…」

再一次,鄧不利多似乎能夠透視他的內心。「沒錯,詹姆。世上不只一種不赦咒,我幾乎能夠肯定 石內卜先生為什麼沒被逮捕…還有為什麼他會保持沉默。」

不知怎地,詹姆覺得安心了點,卻又同時更加不安。安心,因為他現在知道石內卜是無辜的;不 安,因為這件事解釋了他那些古怪的舉動。「如果他是在橫蠻咒控制下行動,為什麼他會就這樣直 認:『我殺了泰倫斯•奇樂霍特』呢?」詹姆這樣問,是因為他想弄清楚事情,多於想反駁鄧不利 多。 鄧不利多歎息道:「詹姆,世上有些人從不會為自己製做藉口,即使那是完全合理的藉口。我猜塞 佛勒斯就是這種人。」

就像天狼星一樣。這個想法不請自來,突然在詹姆的腦海冒出來。他們這方面真的頗為相似。他幾 乎微笑了:如果他向天狼星和石內卜暗示這一點,只怕他們兩個都會殺了他。

「那麼,他是怪自己害死了奇樂霍特,」詹姆說。他能夠想像天狼星在同樣的情形下,會做同樣的 事,雖然詹姆覺得天狼星一定能夠抵抗橫蠻咒的。

「我恐怕正是如此。」鄧不利多的眼神仍然凝重,也許還帶著點哀傷。他們二人都沉默了一會。

「為什麼雷活特…又或者任何光明使會那樣做?」詹姆終於衝口而出。「他們應該對抗黑魔法,而 不是使用它啊!」他在生氣,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而生氣。

「但是,如果雷活特探員沒有那樣做,他們可能無法及時揭發這陰謀。」鄧不利多低聲說。

「我知道,但是…」詹姆直視著鄧不利多的眼睛,感到他在用某些方法試探自己。「即使如使,他 的所作所為仍然不對。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跟佛地魔他們就沒有分別了,也沒有必要再去對抗他 們。」

「即使那是為了拯救無辜的生命嗎,詹姆?即使那是為了救你,又或者你的父母?」

詹姆遲疑了一下,然後答道,「也許我也會那樣做,如果是為了家人和我愛的人。」他突然想到了 莉莉…他知道自己為了莉莉,再壞的事也會做。對於莉莉,他完全沒有理性或自制力可言,今天的 事正好證明了這一點。「但我會明白,我如果那樣做,就是背棄了一些非常基本,非常珍貴的標 準。這些標準是我們生活的基礎。我背棄了它們,就要準備承擔後果。無論怎樣說,那都不對。無 論是誰幹了這種事,都不應得到輕恕。最少,在有良知的社會不應如此。」

「啊,」鄧不利多點點頭。詹姆並不明白為何他的臉上會出現非常滿意的神情,但他的神情很快便 回復到原來嚴肅的樣子。「你答得很好,也答得很真誠。但我恐怕長期的黑暗與恐懼已經使魔法社 會變得沒有什麼良知了。」

「你的意思是?」詹姆疑惑地問。

「明天你就會聽到公佈了,但是…」鄧不利多歎道。「柯羅奇先生已經決定要允許光明使對疑犯施 行不赦咒。」

「什麼?」詹姆不能置信地道。「柯羅奇他瘋了嗎?」

「剛好相反,很多人認為他做的很對。」鄧不利多說。「人們已經厭倦戰敗,厭倦被人傷害了。他 們認為這是反擊的方法。」

詹姆搖頭,然後垂下頭來。「我認為,這個決定最終必然會使我們戰敗。」這是瘋狂的 – 難道所 有人都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戰,要對抗什麼嗎?

鄧不利多說:「詹姆,我同意你的說法。頗為同意。」詹姆抬起頭,呆住了。他望向鄧不利多歷盡 風霜的眼神,便明白校長花了多大的力氣去反對這個決定,對於這次失敗,又感受得多深刻。

他們沉默了一會,鄧不利多便續道:「這也是說,雷活特探員不會遭到起訴。你知道嗎?如果新的 法例比較寬容,法庭便會引用比較寬容的法例。」

「為什麼?石內卜不算是疑犯 – 他被橫蠻咒控制了!」

「但在偵訊的時候,他可以說是疑犯。雷活特探員知道他曾在魔法局出現,但他沒有任何合理原因 要到那裡。」

「他怎麼知道?」現在他細想一下,便奇怪為什麼誰也不是,剛好就是雷活特來捉石內卜?這像惡 夢中會出現的情節:你最討厭的老師回來學校逮捕你。 b

「如果雷特活探員從來沒在這裡當過教授,這件事也許便不會發生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得知食 死人策動襲擊之前幾天,雷特活探員曾跟芽菜教授一起用午飯。她搞不懂施在學校溫室的幾個符 咒,想向雷活特請教一下。」

詹姆點頭。芽菜教授是個矮矮胖胖的女巫。她是個不錯的草藥學教授。無可否認,她比雷活特要好 多了。主要的原因是,比前任的草藥學教授,她要用心多了。

「他們談著談著就談起了學生的事。她提起塞佛勒斯曾到倫敦去探母親的病。這件事吸引了雷特活 的注意力。因為前幾天有個同僚向他投訴,有一個學生撞跌了一大推羊皮卷,為她添了很多麻煩。 那天魔法局來了許多學習旅行的學生,他看來像是其中一個。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定是塞佛勒斯試 圖抵抗橫蠻咒,吸引他人的注意了。雷活特覺得他同僚所形容那學生的外貌有點熟悉,但當時卻沒 察覺什麼。」

「但是,他聽到芽菜教授的話,再比較一下日期,便知道塞佛勒斯在探病的那段時間,很有可能其 實是去了魔法局。他檢查過聖蒙高醫院的記錄,便發現石內卜太太,無論她有沒有改裝易名,都肯 定不曾在那裡入住。後來,魔法局便查出食死人即將發動襲擊,而石內卜一家可能參與其中。雷活 特立即就起了疑心,並申請審問塞佛勒斯作為最後的手段。當然,最後的結果非常突出。」

詹姆呼出長長的一口氣。這件事聽來不可思議,但又合情合理。魔法局實在幸運得讓人難以置信: 如果石內卜沒有嘗試吸引他人注意,如果雷活特猜不出來… 「看來,雷活特會逃出法網了。」詹姆陰沉地說。「這件事大大有違義理,但卻合法。」

鄧不利多透過眼鏡仔細地看著他。「那讓我問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人就這件事展開調查,或者 進行審訊,你會否將你今天所見所聞都如實說出,無論你跟史萊哲林的人有什麼恩怨,對他們有什 麼偏見?」

「我會。」詹姆答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雖然,這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呵,詹姆,好處可大了。」鄧不利多說,他的眼睛變得再次靈動起來。「謝謝你答應在要緊時會 道出真相。」

「那麼,詹姆,」鄧不利多說,「最後我要請你把今天看到、聽到的,只要是跟塞佛勒斯有關,都 全部保密。」

「 我會的,校長。」石內卜為了保守秘密,顯然捱過了很多苦頭,詹姆自己不會隨便就把他的秘 密揭破—尤其是,詹姆懷著罪惡感,不安地想:自己已經累石內卜把他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還有,鄧不利多教授…」他說,「我想,我該告訴你石內卜受傷的原因。」

「好,詹姆。我還在想我是否要自己問你。」

「其實,石內卜和我…不算真的在打架。我是說…」他以匆促的語調解釋了當時的情形,除了把莉 莉的部分漏掉不說以外,其他描述都頗為正確。「會不會是我做了什麼…使他的情形惡化了,又或 者…」

「不是的,詹姆。」鄧不利多肯定地說。「他的癥狀朝並沒有因為你而特別惡化。但你必須明白, 你不該讓自己大發脾氣,失去控制。我會扣葛萊多芬三十分和安排你課後勞動。」

「你說得對。」詹姆說。鄧不利多的話和比較上寬容的懲罰讓他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塞佛勒斯也該負上部分責任…可憐的孩子,我明白他的感受。」

「你明白?」聽到塞佛勒斯被喚作「可憐的孩子」已經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所有人之中,鄧不 利多竟是會明白他的一個。

「有時候,詹姆,人的罪惡感是如此強烈,使他們覺得自己必須受到懲罰。這種心態會使他們經常 無來由地挑撥身邊的人…你現在當然不會明白。我但願你永遠也不會明白。」然後他短嘆了一聲。

鄧不利多有就像迷失在自己的思想裡,好一會才讓詹姆離開。詹姆離開時,覺得好像在一瞬間瞥到 鄧不利多私密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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