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平交易(上)

這不是痛楚。

痛楚是自然的防衛,是危險和損壞的警告。如果人不能感到痛楚,他斷了手指仍可能毫不自覺。沒有痛楚就不可能得到健康和安全。痛楚是大自然警告並通知所有動物的方式,不論那動物有沒有法力。

這不是痛楚。這是令人痛恨的感知。

石內卜隱約知道自己正躺在地上,瑟縮在牆角裡。有兩個光明使站在他的身旁。他能夠思想,這顯示他現在沒被人下酷刑咒,但這酷刑的後遺症仍然在他體內肆虐,侵入他的肌骨,燒灼他的腸胃。

「你那天收到的信說些什麼?」

「我已經告訴你了,那…」

「我不這麼認為。咒咒虐。」

不能抑止的抽搐傳佈全身,使石內卜不能動彈。他肌肉受到的拉力大得不可思議,不用多久,他就會筋骨俱斷。

「那封信說些什麼?」聲音來自高處,也來自體內。白熱的痛楚在他體內馳騁,燈光刺入他的雙眼。在最黑暗的深處,一些不該被喚起的東西逐漸昇起…

他對抗著腦中阻礙他的黏液,想抓住那昇起的答案,然後他突然知道了。這答案跟他之前說的不一樣,他卻沒感到驚奇,他只希望這痛楚快點停止。如果他答對了,他們就可能放過他。一定是那樣,一定……

「它說…」他的肺部不可思議地收緊,使他透不過氣來。雷活特放下魔杖,石內卜的肌肉終於從永不該發生的劇烈收縮中慢慢地鬆馳了,放軟了。

「它說,『塞佛勒斯,立即來倫敦。照著以下的指令來這裡。除了你之外,其他人讀信時只會看到信上說母親在醫院臥病,而你必須立即到倫敦見她。為了安全起見,不要讓鄧不利多看到這封信。我們相信你會審慎而極秘地行動。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撒狄米歐斯字』。」

雷活特和費利頓好像撿到金子一樣。他們現在還會停嗎?

不會。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現在只是第一步。

「你有照著信上的話去做嗎?」

「有。」他無淚地泣道。酷刑咒再加上自白藥,被記憶咒鎖住的東西都湧回來了。他怎會這樣就去了倫敦?如此容易就相信了他們,如此容易上當?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雷活特只需要微微提起魔杖,他就把一切都說出來。「他們向我下了橫蠻咒。」他們曾給他機會讓他自願執行任務。他知道他必須離開那兒,便答應了;他打算一離開那地方便舉報他們──但沒料到他們當中有一個會讀心術的女巫。

雷活特沒有放鬆:「為什麼?」

「他們要我為他們的最大的獵物做好準備。大人去的話,會惹人注目,而且,他們離開屋裡的話會有危險。」

「那獵物是誰?」

「巴堤.柯羅奇。」

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雷活特首先恢復過來。

「你做了些什麼?」

石內卜停住了。他連想起這件事也受不了,他怎能說出口來?再一劑的劇痛後,答案便出來了。他一下子在無法控制的寒冷中發抖,一下子卻在熾熱中窒息,把答案都吐出來。

「我去魔法局殺了人,一個助手:泰倫斯.奇樂霍特。」他從來沒有試過像那時一樣出盡全力,想擺脫橫蠻咒。他試圖吸引那個魔法局員工的注意,卻失敗了。在撒狄米歐斯的控制下,他在無人的走廊中找到那人,擊暈了他,然後…

「我剪下他的頭髮,以便製作變身水,然後用殺人咒殺了他。我把他的軀體化成粉末,好讓別人找不到他。然後我回到那屋子裡,讓他們把我的記憶改寫。」他沒有感情地說。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他…他說的人不會是自己,是嗎?但他能夠如此清晰地記起那人漠然的臉孔,那人微微驚奇的表情。求求你,他想,求求你停止吧。

「奇樂霍特?我們魔法局裡有個冒充者....就在柯羅奇先生身旁?」雷特活的聲音因為震驚而嚴厲起來。「費利頓,立即聯絡魔法局。」費利頓轉過身去把弄他的光明使襟章。

石內卜不知道他能夠再承受多少的拷問。他無論精神還是肉體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快要崩潰或暈倒了。他不能夠止住自己的抽搐。

「撒狄米歐斯給你的地址是那兒?」

「不要,求求你…我不知道…」他受不了了。他記不起,那地址一定是埋在更厲害的記憶咒下…他記不起來…

「是在那兒?」雷活特的聲音變得更冷酷了。「咒咒虐。」

有人尖叫著不要。燈碎了,燈光的碎片炸開,只剩下黑暗,裡裡外外的黑暗。

黑暗和那令人痛恨的感知。

他突然驚醒了,感到十分難受。從沒嚐過的懼怕和恐慌在他的血脈中疾走,快要使他的心臟爆炸。他本能地舉起手擋在頭上,那是無用的自衛姿勢。

他獨自一人,燈的碎片散落在桌上、地上。他撐起身的時候,其中一塊碎片割到他的手掌。

他暈倒之前,曾因痛楚而嘔吐。袍子上的惡臭使他再次嘔吐。他把頭靠在角落,無助地吐著,因為他已經吐無可吐,從他燥裂的嘴唇吐出的,都是嘔心的黃色胃液。

他的口腔和嘴唇因那酸性液體而刺痛。當他的腸胃不再翻動,他舉手便觸到乾涸了的血塊──他幾乎把自己的嘴唇和口腔都咬爛了。剛才有那麼糟嗎?

他閉上眼睛,雖然筋疲力竭,卻不能入睡。他不知道他被折磨了多少分鐘,多少小時,多少日夜,不要去想了,但他似乎最終還是供出了到夜行巷上(或下)某處的方向。雷活特衝了出去,還一邊回頭下命令。

「立即聯絡穆敵。找人來,越多越好。要他們穿著便衣,或者另外改裝易容。找出那個地方並包圍它,不要讓裡面的人知道。」

「但長官,這可能是個陷阱,」費利頓跟隨著他的上司,再也沒看石內卜一眼。石內卜無力地綣伏在地,在連續暈倒數次後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他們沒想到我們會拷問這孩子,這就不可能是陷阱。從那匆匆施下的記憶咒看來,他們沒想到這點。」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然後被關門和上鎖的聲音中斷。

現在,胃酸的味道仍然留在口裡,石內卜發覺自己在想:現在是什麼時候,學校開始上課了沒有…他這天的第一課是符咒學,他不能缺席…

不要去想任何其他事情,他命令自己。什麼也不曾發生。我要擔心的只有課堂和中期考試。沒有其他了。他努力地去想有關人體變形學的事,還有他還未完成的魔法歷史課文章。他知道,他離瘋狂只有一線之差,只差一線,因為恐懼,他就要放棄了…他別過頭去…以散落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

那又有何不可?

因為──他找著,想為那仍在他憧憬裡的一個光點找個名字。

莉莉。因為莉莉在霍格華茲等著。

呼吸比較容易了,但他仍然全身疼痛。莉莉。

他集中精神:要活下去,要呼吸。想著功課,想著上學,不要望那些玻璃碎片。現在是什麼時候?我要是遲到了,費特域會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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