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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拉雜的意見,沒有針對人或單位,只是對一般"台灣國"裡的一些流行言論(discourses)的反映。 這些言論的特色是,都被嚴重地政治化,而離開事實。評論有的很短,只是希望指出事實,不在製造口水。

脫漢中心知識台灣中社網站台灣文獻台灣國

這些言論是:

  1. 我們的"血統";
  2. "摩西"的迷思;
  3. "洗腦"的電台;
  4. "知識"和"智慧"
  5. "民主不走回頭路"
  6. 台灣人 e 舊中國和舊日本情節;
  7. 遷都台中?
  8. 菁英主義的迷思
  9. 「外來政權」的迷思
  10. 「可說不可做,可做不可說。」
  11. 「有情有義」
  12. 「愛台灣」
  13. 多元化
  14. 「融合」還是「整合」?
  15. 「新中間」
  16. 「寧靜革命」
  17. 「蕃薯 m 驚落土爛,只求枝葉直直拓」
  18. 要"正名",還是"證明"?
  19. 文化很"自然"嗎?
  20. 台灣為什麼需要批判的文化?
  21. 啥米是"智慧"?
  22. 關公和媽祖的國籍?
  23. "不要有意識型態!"
  24. 老奴隸的最大心願
  25. 摩西開始學習了
  26. 「新中間」(2)

1) "血統"論[回上]

一種健康的認識是:每個人、或種族都有權利瞭解自己的生物血緣,而誠實面對,因為這有很顯見的實際好處,譬如在醫學的病因研究上。但是,在進步的民主社會裡,血緣,跟其他後天無法改變的人類特性(比如膚色、性別、母語、殘障)一樣,都是不宜進入政治議題的。

當它進入了(政治),弔詭的情況就來了。當我們(尤其是台獨論者)"得證"台灣人的血液(DAN成分)中,原住民成分多於漢人(據說是有"唐山公,無唐山母"的結果),而(按他們的邏輯)似乎足以打破中國「血緣統一」說時,絕大多數仍樂稱自己為漢人--一再確認自己"祖先從大陸來"無誤,而少聽到(照理應該的)轉而澈悟、認同、而扶正"平埔祖媽"的言詞。台灣人不忘強調自己是「漢族」,想來,不外是在於宣稱自己在台灣的政治優勢地位(本省,外省都一樣),這裡看出台灣人假借科學論證的血緣觀的偽君子論,而這正和中國漢人的血統論的精神吻合--中國人所謂的「漢族」本來就不是生物血統論,而是文化上沙文主義,像當年好侵略的日耳曼民族。台灣漢人為了在島上的政治,而仍堅持自己的中國漢族傳承,想要不被邊緣化,不被指為叛離,不持續處於"統一"(漢人的政治傳統)的壓力,難,也是作繭自縛。這種可說是掩耳盜鈴,同樣屬漢人("血統"上,不管是生物的或文化的,只會更接近中國漢族)的統派怎可能被騙過(意思是,想統一,他們一定不要落後)?對真正原住民又如何交代?

還是把"血緣"的種種留給科學,相信只有正經加速民主改革,發掘海洋的祖傳,才能救我們自己。

 

2) "摩西"的迷思[回上]

在政治掛帥的環境下,台獨繼支援當時還在任,"從未主張台獨"的李登輝,現在又大力投注以李前總統為精神領袖的台聯,並也適應了國內媒體對李登輝"摩西"的封號。但不要忘了,歷史上,台獨理念是遠遠走在這位摩西之前的(更不必談"約書亞")。

何況,我們的中生代呢?我以往總是認為「老人政治」是中國人的爛文化,現在看來,台灣人的政治,也沒什麼兩樣。其實,我真的相信李登輝是被不長進的台灣人中生代政客拱出來的賣老命的。令人傷感。

為什麼指出這點,很重要的原因是:本來是作為火車頭的台獨,因為"摩西概念"而轉隨李登輝之後,甚至在約穌亞之後,運動將整個自然停頓。"火車頭"也許不是很好的比喻,但,意思大概如此。"摩西概念"只是適用於當年的kmt黨國,不適用於唾棄kmt,和原本就不認同kmt的人。

 

3) "洗腦的電台"[回上]

在台灣新國家的願景裡,洗腦式的知識傳達方式,簡直是太難以思議。現在,我們還需要到退回來這樣的方法論。這個事實很令人玩味。"洗腦式"和與它相對的"啟發式",或"體驗式",何者為優,並不是這裡的要點。要點是,提倡者似乎認為,電台站在政治的高檔(第4權)位置,負責填鴨政治教條就好像"水之就下"一樣自然。這是政治化了的。站在言論自由的立場,無話可說。但,這裡是要指出一個鐵硬的事實:"洗腦",在台灣,台灣人的媒體比不上中國人的媒體;即使是在台灣戰勝,也戰不過有個國家級「宣傳部」的中國--感謝台灣的言論自由?

要民主"不走回頭路",只有以更多的民主來解決民主的問題。撩落去吧!

4)"知識"和"智慧"[回上]

再聲明,這裡的興趣是被政治化的部分,而不是談定義的東西。

我們可以發現近年來媒體上,尤其是政治評論,常會以"考驗XXX的智慧"做為結語,好像同時也多少能顯出評論者的智慧能力。這在往年,或在外國的政評,甚至一般口語中("wisdom"?" IQ"? "intellectual power"?),極為少見。到底是誰在"製造" 智慧呢?據我所知,西方是重視"知識",但並非政治才講究知識,沒什麼大不了。在我們的文化裡,"智慧"則顯然位階是高於"知識"。對有立即衝動要問為什麼我們的"智慧"高於"知識"的人,建議不如問為什麼政治人物特別比其他領域(被統治者)和"智慧"扯上關係?這只是我們"官大學問大"的固有文化。大的學問,就叫"智慧",如此而已,和現代人說的"知識"也無關。

 

5) 走回頭路的民主[回上]

都說"民主不走回頭路",這句話有多"真"呢?

1930 年代初期,德國人民選出納粹希特勒當權,開始我們現在所熟知的法西斯統治和侵略。

戰後的德國人,反省起來也十分後悔。檢討那時民主、自由風氣在歐洲盛行,法西斯本來沒有機會,但由於世界經濟景氣的蕭條,人民對沒有效率的政府,感到不耐,而讓極權份子得勢,導致無邊的禍害(連當年有相當勢力的共產主義者,也是支持極右的納粹)。有豐富的極權、或威權主義統治傳統的台灣,情況又如何?"民主鬥士們"有理由摒息來評估。

 

6) 台灣人 e 舊中國和舊日本情節[回上]

舉個比方說,台灣,"我們的母親",給我們一百,日本殖民者拿走70,留30給我們;中國殖民者拿走90,只留10給我們。這麼看來,可以說日本殖民者比中國殖民者好3倍(30/10)吧?Ok,這就是我們老一輩常掛在嘴上的。日本比中國進步和現代化的"不辯自明"的事實,鼓舞他們的論說。甚至面對"外來政權"的指控時,他們堅持他們曾經是日本人。他們對舊日本統治的怨懟而又眷戀,似乎難以用現代的人權論來抹滅,但這種說法經常出現在台灣的政治論域(discourse--言談、論述)裡,就引人深思。

我相信戰後的日本,數十年來,已經走了一條和它放棄在台灣的子民很不一樣的路--從終結戰爭的核彈災難的震撼,去軍國化,到近十幾年經濟停滯所帶來的社會變遷等等。換句話說,台灣老一倍的舊日本情節和統派的舊中國情節,同樣的虛幻。我們真的應該在乎的,不是要拿回前述的那" 70"嗎?但是,在漢人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級的道統觀念裡, 或許,那些過去事實所代表的政治意涵是:他們(還有追隨者)才是那百分之九十、或七十的正統繼承者!?

 

7) 遷都台中?[回上]

這個政治化到極點的議題,完全顯露我們政治人物創意的貧乏。他們所提出的理由,都可以輕易地據以做出比「遷都台中」還好的規劃。有的還甚至以台中在台灣地理最中央,來作為遷都台中的理由,十分粗造而可笑。一般印象中,在台灣的"中"國文化書呆,才會發出,或附和這種議論。做這種無厘頭提議的政治人物,其實是預先設定了:政治頂峰,也就是至善至美的境界,所有一些看似冠免堂皇的理由,都是從這塊事先用膝蓋想好的大餅,再由上至下(top down) 硬拗出來的,政治掛帥的垃圾。

台灣的政治能這麼簡單嗎?假如漢人的「中原思想」,能這麼粗造地運用,那麼像(也是用膝蓋想)「建設台中為"台"灣"中"國」的統派口號,恐怕更能吸引同一批選民。

 

8) 菁英主義的迷思;[回上]

菁英(elite)階級存在的正當性,常在一個民主社會引起討論,關鍵是在近代社會平等的理念。但台灣的菁英主義,更關係到國家安全。這點很特別。在一個法西斯社會,或漢人的封建科舉社會,菁英和統治者是不必為推舉他們的人民負責的,他們只需在乎國家,或天子,而且,在漢人的社會,他們的名分還可以世襲。台灣是漢人社會,也有濃厚的法西斯傳統,不必諱言。

歷史上,台灣的政治菁英背棄台灣人民的紀錄,可說是罄竹難書。這包括清代「3年一大反,5年一大亂」時,充當「義民」領袖;清朝割台時,背棄「台灣民主國」;日本佔領時,和日本殖民者合作;甚至1947年的228菁英,也多的是大中國主義者;直到kmt時代,更是台奸橫行。而政黨輪替後,改善又有多少呢?不知為何而戰的,比比皆是,更有直接投敵、媚敵的,只不過在自由、開放的體制下,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罷了。

我們必須面對的結論是:台灣的菁英自古以來,不足以保衛台灣!當然,台灣的"菁英"們,有太多需要反省。這裡還有更迫切的原因是,同樣實施菁英制,有什麼理由相信我們(基於2,300萬人資源)的菁英,足以抗衡對手中國(基於十幾億人資源)的菁英呢?排除非理性的對台灣的偏愛,坦白說,我個人實在看不出來。台灣人也是人,沒有什麼特別。再說,前面百年的法西斯統治者的所謂「國家至上,民族至上」,指的都是外國、外族!

打破菁英主義的迷思,資源下放,知識俗民化,這些對岸敵人做不到的,可能才是我們長遠可靠的自救方案。

 

9) "外來"政權[回上]

漢人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念,所以"外來的"就是要排斥,或消滅的。但似乎就不願正視"銅板的另一面":"外來化"的現象。

台灣人常輕鬆地罵說:「飼老鼠,咬布袋」,好像大不了不飼,甚至pha pha si就好了。但是,假若這"老鼠"其實正是自己本身呢?這就是所謂的"外來化"--也有說"異化"(alienation)的。怎麼辦? Beh 攏 pha p ha si? 在台灣,一向支持所謂"外來政權"的,恐怕傳統台灣人要比新住民多。有什麼理由相信,有什麼力量能使台灣人自己不"外來化"呢?鑑於台灣進出口活動繁盛,我如果貿然說出:"外來的"也並非不好,此時必然陷入極端的政治不正確。但是,除了單調反覆的團結的口號之外,似乎應該發展實際的,類似"有效管理"的策略吧!

 

10) 「可說不可做,可做不可說。」[回上]

這是kmt戒嚴時期,老一輩的信條,也是黑金政治的根源。在講公平、公開的民主時代,這應該是過時了。在西方是講求:"說你所做,做你所說"--say what you do, do what you say--也可以說是"言行合一"吧!。當然技術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事先說清楚的,這在全世界都一樣。所以我說「可說不可做,可做不可說」這句話,在有關公共事務方面,也是「可做不可說」的。

我們要求政客們:說清楚,講明白!

 

11) 「有情有義」[回上]

台灣人常因歷史上被"唐山人"指為「男無情,女無義」而忿忿不平。但,仔細觀察,台灣人說的「情義」,所指的實在是"私"的情義。我們拜的關公,當時就是為了私義而丟掉的荊州,身首異處。我們也常看到台灣山頭政客們,也會公然以授受選票為「有情有義」,可見這是一種家天下的漢人思想,和我們社會公義的願景不符。而這種思維充斥在公共事務裡,對台灣民主政治有害無益。

12) 「愛台灣」[回上]

台灣人當然不是無情無義,也可能比其他民族更能愛。問題是我們從來不習慣掛在嘴上,老一輩尤其如此。這點你我都太清楚了:年輕人把愛掛在嘴上,會被老一輩斥為輕浮。近幾年來的「談情說愛」公共事務領域,顯然是政治引起的--我們的情愛領域也政治掛帥了。

眼看一向對新一代的訴求不動如山的老一輩,居然能在短短一、兩年內,一改奉行數十年的"基本教義",隨著政客爭喊「愛台灣!」,不再臉紅氣喘地大談「"愛"台灣」,禁不住一陣錯愕。我們是不是應該感到被欺騙了呢?令人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13) 「多元化」[回上]

「多元化」 說來無甚高論,但對漢文化為主的台灣社會,卻是一大挑戰。台灣的漢文化,又承襲法西斯傳統,是嚴重層級歧視的文化;陳水扁總統曾公開感慨。有人面對明明是弱肉強食、侵佔公物、破壞環境的社會亂象,明明是不平等的層級現象(如族群待遇不平等),卻強加解釋為「自由」、「多元」現象,而加以姑息容忍。似乎一個進步的觀念,卻在為惡質的老舊文化護航。關鍵就在於「平等」的觀念。

一個樂於創新的社會,如美國,會特別欣賞少數,鼓勵"dare to be different" (敢於不同)、"Try it!" (試試看!)。試想,有開創性的的觀念,一開始必定是無中生有的少數者,假如我們習於歧視少數(說好聽一點:西瓜偎大邊),那我們必定不是守舊、(而自然)落後,就是站在被強制驅趕的位置 - 這就不免帶來主體喪失的後果,台灣歷史舉證歷歷。

14) 「融合」還是「整合」?[回上]

「族群融合」或「族群整合」?大抵堅持後者的,會清楚其中的不同;主張前者的,則大多是沿襲漢人一統的極權政治觀念,不求甚解,所以他們有時也會跟著喊後者--反正攪混起來就一統了,也就是他們源遠流長的"龍"主義。

稍加分析,「融合」意涵新的單一主體的合成,而以原來個別主體的消融為代價。「整合」則是以個別主體為基礎,做動態、建設性的協調,並不指向瓦解個別主體。這樣一來,為何有人會堅持「整合」,其中道理就很清楚了。國家的功能是要保護個體的權益,所以政府可以致力於「族群整合」,但並無權倡導「族群融合」,這也應該是很清楚。

也有人乾脆強調「台灣沒有族群問題啦」。這種說法,如果是根本否定族群的存在,那就是「融合」工程的一部份。如果是指族群不是問題,不必多談,那恐怕有掩耳盜鈴之嫌。不錯,肆意分化是以往殖民政權方便的統治工具,但台灣顯然原本就有多元的語族,和血族,而更重要的是:這根本也不是壞事。海洋國家應以多元的整合為強處,不是弱點。

15) 「新中間」[回上]

台灣政治談不上像歐洲根深蒂固的左、右路線,所以原本也沒有所謂「中間」的概念。美國也不談左、右;阿扁去取經的海洋國家英國,也避開歐陸傳統的糾葛,而稱「第三條路」。喜歡「中間」只能說是台灣延續中國政治文化的特色(「中間」意涵中原、中央、從中牟利的政治),和政治光譜上的左右無關。但是,相對於舊kmt的殖民政權,「新」當然應該是有意義的。

在以往戒嚴、資訊封鎖時代,kmt可以肆意分化或激化對立、恐嚇人民,而以虛無模糊的立場,自居中間「救主」的角色,收攏資源。這些包括統獨,族群的議題。但解嚴後,人民有知,漸漸自己認清了議題的本質,而選邊站。於是只停留在傳統的醜化、打壓、扭曲的方法論的kmt,對清楚,而日漸急迫的訴求如統、獨,已無法滿足人民。這是kmt僵化、醜陋的「舊中間」清楚的歷史命運。

至於阿扁從英國取經的「新中間」實際上得多少分呢?很有限。參考迪根思(Diggens) 的「第三條路」一書的副題,英國的「第三條路」的具體內容應該是「社會民主的更新」--當然是由左派所主導。台灣既無左派的「社會主義」,也無民主傳統,當然沒有「社會民主」,更不需「社會民主更新」。人民選新政府,主要是民主化還不深,積習上,對"中央"政權還有極大期待。簡單的說,是對新"中央"本身的期待。換句話說,人民希望各樣議題能在新的政治架構下,獲得解決。這當然是政治化約論,但一時並不失為一個堂堂的開端。

所以,「新中間」的" 牛肉" ,應是在它的"新"。所謂新,就是台灣主流社會在以往所沒有的,包括民主、自由、人權等等,這是顯而易見的。台獨基本教義派攻擊「中間」是正確的,但把" 新" 也一起鄙棄,固守山頭,以「太自由、太民主」來反潮流,反而使自己邊緣化。實在可惜。

16) 「寧靜革命」[回上]

革命(Revolution)有別於演變(Evolution),就是在於,前者是劇烈的去舊立新。習慣於殖民統治的台灣人民,喜歡乖乖牌,於是李登輝在任時,發明了自相矛盾「寧靜革命」的口號,使全民歡喜,反而輕鬆收割了台獨長期努力的"稻仔尾"。

既然全民甲意的是「寧靜」而不是「革命」,所以既得利益者得以從容脫產,全身而退,或轉換角色,繼續寄生牟利,像保守勢力下台後,轉而壟斷媒體,繼續興風作浪,攪擾政壇,勾結外敵,隨時要反撲復辟。台灣人民反而是讓"革命的對象"得到寧靜。

17) 「蕃薯 m 驚落土爛,只求枝葉直直拓」[回上]

這句話似乎已經代表台灣人的圖像,它的真正意義,已不重要,但政治人物,卻經常掛在口上。

若照字面來理解,這代表極其卑微的生命觀。以現在的人權觀念,實在不適合政治言談。我曾大膽請教前輩,但總是得不到滿意解答--反覆而僵化。以現代的知識,我想這種生命觀,適合"以量取勝"的中國人社會;生態上叫r-selection,好像植物的草類、動物的齧齒類,以後代多而好養,來維繫族群的繁衍。這樣像台灣人嗎?至少不像我們願景中的台灣人吧?

西方人講life,總是不分「生命」和「生活」-- 像中國人愛說的「好死不如歹活」,在西方社會,就不太成立。享受果實,就是「生活」的範圍。"只求枝葉直直拓",就只要卑微生存。我們不禁要問,果實(蕃薯)會被誰享用了呢?殖民主義者嗎?

18) 要"正名",還是"證明"?[回上]

這裡的"證明"是指"驗證",不是我們傳統歐幾理得幾何觀念上,講求教條演繹的證明。差別何在?前者是開放的,因為經驗有時空性,會隨時、無限推陳出新;教條,則原本就是設計要涵蓋所有變遷,最好是固定不變;而越不變越鞏固本身教條的地位--它本質上是封閉的。那麼,為何講"驗證"而不是"演繹證明"呢?一言以蔽之,現今世界海洋文化是偏愛前者。

「台灣正名」是應該支持、歡迎,因為至少表明台灣本就不應標著"中國"的號徵。但,台灣是什麼,不會只因為「台灣」的名字,而自然邏輯演繹出來--至少現今世界主流的認知不這樣採認。台灣(事實上,連現今最強的美國,也不例外:國民受到恐怖攻擊,必要不計一切,起而自衛反擊)應在各方面,而且不斷地驗證它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而不只是"定義上是個國家"(目前普遍流行在泛台獨陣營的說法),而在經驗上是個次國家,"地區",甚至是個"省"!

台灣「正名」只是個卑微的開始而已。 我相信,在台灣正名成功之後,台獨陣營又有一批人會像2、3年前的「政黨輪替」成功一樣,以「階段性任務完成」而消失。這對整個"台獨"運動,是喜?是憂?

 

19) 文化很"自然"嗎?[回上]

台灣的文化人常常這樣開脫一些"超越國界"的同伴作家或文人。他們說。文化是自然的、文化無國界(李登輝不也說過「一個文化中國」?),阿扁也在公開受外賓訪問對話中,承認臺、中為同一文化,但無奈地反問:「同一文化就不能為不同國家嗎」?

這裡的「自然」必然不能指目前風行的生態主義所指的「大自然」。因為沒有人就沒有文化。事實上,無論東西方都認為:人因為有文化而和野性(大自然)相區別。「文化是自然的」,是一種粗糙、容易誤導的說法。現代民主國家的「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文化,顯然就不符大自然「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說類似「文化是自然的」這類話的,大致是想強調思想自由、創作自由之類。但是他們忽略,或甚至無知於中國文化和現代民主自由的理念不能相容的根本事實。

我們號稱民主台灣的政治高層,竟似乎普遍認為臺灣、中國為同一文化,正是台灣民主的嚴重危機。近數十年,右派的中國漢學者如牟宗三等所謂「新儒家」,早已承認中國儒家思想與西方民主文化不能相容的事實,而努力開出新路,尚無法成功;文獻處處。事實上,這種努力早在中國五四運動已正式開張。台灣既宣示走向民主,則已在行動上和中國思想(以儒教為主)分道,除非我們願意承認,是在掩耳盜鈴的追求'假的民主'!

近一兩年,我們國家院士中增加了一位哲學專家--在香港講學多年的勞思光。一般本土輿論以為政府終於重視國內文化思想建造而多感到慶幸,殊不知勞思光是大陸文化的學者,推崇的是不符現代民主思想的儒教反智的道德心性之學。70多歲的他不可能為台灣文化找出路,只會很"自然"地更把台灣帶向原始中國--假如我們對院士寄於過多期望的話。

 

20) 台灣社會為什麼需要批判文化?[回上]

傳統教條式的(或演繹的)文化,不需要批判,因為不可能有錯(這是演繹的特色)。要是接受批判,那就等於承認最基本的預設教條出了問題,代誌大條!但歸納(科學的)的文化,批判就是必要的,不然會有「本來錯的,說一百遍、一千變,就變成是對的」的危險。後者就是洗腦的功夫。所以講教條和洗腦的一言堂社會,最怕「批判」--批判成立,就等於革命啦、動搖國本啦、茲事體大啦。。。台灣若要避免革命,甚至避免中國無孔不入的"洗腦"工程,最好接受海洋文化歸納的認識論,接受批判的文化。「去中國化」和「現代化」,一兼二顧,摸虫合兼洗褲!

 

21) 啥米是"智慧"?[回上]

一般同意有所謂「愛智者」--wisdom lover--的說法,我看這裡可能存在最確定的線索。這是來自西方的"哲學家"-philosopher--字源上,'philo-'是"愛","sophi-"是"智",大致如此吧。

愛錢的不見得富有,所以愛智者當然不見得有"智"--更有可能是沒有,這應該只是淺顯的道理。根據古老的說法,人是不完美的,有所欠缺,所以需要勞苦奔波,不斷追求;完美而不必追求的是所謂"不動的推動者"(unmoved mover)--邏輯上是這樣講,當然有人就說是"上帝"、"天",或各種其他具體的說法。所以當年希臘的阿理斯多得稱他的哲學是神學 (Theology),後來的西方哲學家,也大多有神學背景,不管他的哲學觀點竟是"有神論"或"無神論"。類似的說法,在台灣或中國也有,像"苦行僧",大概就是屬這種"愛智者";祭孔儀式中的「拔豬毛」,大概也是這種動機。所謂"得道"大概就是"得到智慧"的意思。而"得道"好像也就是指變成神仙,超凡入聖之類了,不必再"求"的人(當然,如果這還能算是"人"的話)。而它顯然的特徵當然是不必動,讓別人去動。

所以,我們可以這麼說:智慧是和產生萬事萬物的根源有關的道理。在古早,這簡直是不辯自明(土想嘛哉)的--萬事萬物一定要有個根源啊。現代有人把"知識"和"智慧"混淆,或認為"智慧"比"知識"高尚一級等等。其實,那是人類大量科學知識累積以後才開始有的俗民的英勇想法。像活在古希臘的蘇格拉底,和中國到現在為止,就認為"道德"才是萬物的根源,而「德」、「智」是分開講的,特別是在中國;大學者蘇格拉底曾說,我所能確定知道的是:我一無所知;這表現他的高道德實踐,而不是說他的知識全是廢物。試想,知識--尤其指現代的科學知識--是人間的東西,而智慧一向是和超自然,超人的神祉相連的,兩者其實很難相比。 關於起源的問題,在科學知識界也有「大爆炸」(Big Bang)而產生宇宙的假說,但這種俗民陳述當然不會讓傳統的「愛智者」滿意--他們還是傾向乞靈於"神蹟"、"神話"的解讀、"臆測"、冥想、參悟等。在傳統中國文化裡,"天"就是大智大慧的萬物根源,替天行道的,一定是「奉天承運」的"天子"無疑,而最好是由道德高尚的人來做官統治。人類的知識學問僅屬萬物之一,當然不能和統治者的智慧相比。於是「官大學問大」,中國文化底下,俗民的科學知識發達不起來。至於中國文化的「道德觀」很發達嗎?這不是這裡要分析討論的,只是,我們都知道,以現代人權為標準,中國人的道德,似乎是反世界潮流而行,只差沒有和他一向交往甚密的前蘇聯、北韓、伊拉克、伊朗等被列入「邪惡軸心國」而已!

所以回頭看,到底作為萬事萬物根源,號稱"至真至善至美"的"智慧"出了什麼問題呢?直覺上,似乎萬事萬物必定有個根源(人不是一定要有所謂"血緣"嗎),但直覺難道都是正確的嗎?或只是人類中心的主觀信念呢?誰說萬事萬物一定要有根源--最尖端的基因科技,不是已經在複製生物,甚至人類了?

假如直覺都是正確的,那我們現在一定還在相信太陽是繞地球運行的,還在相信"用進廢退"的生物演化論,還會懷疑電視螢幕後面有真人排演,相信在牆壁上裝上水龍頭就會流出水來(有名的228中國兵的笑話)!當然還是有人會用其他說法來否定這些科學發現和發明(天主教庭在近幾年又承認了一些關於生物演化論的觀點;這是自演化論發表於1859年,近150年來的趨勢),但很顯然,直覺不見得是合乎現代科學的。但神話就合乎人類直覺嗎,更是未必,不然所謂神蹟奇蹟,也就既不"神",也不足為"奇"了。以往人類探討"智慧"的多方努力,是不是有助於我們逐漸掌握它呢?似乎也沒有--眾說紛紜,反而更添加混淆。

所以說「一個共同根源」,或西方所謂「第一原則」first principle的直覺可能不對,於是有人又說,一就是眾,眾就是一(one is many, many is one);也有人說一切是"空";也有人乾脆建議:我們不必再探討什麼根源的東西了:「當下就是永恆」(或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或當代的解構主義。也有主張:哲學問題(也就是關於"智慧"的問題嘍)都是語言惹的禍,我們只要分析語言,就解決了,不須自尋煩惱--講不清楚的,就請住口吧(奧地利大哲學家維根斯坦 Wittgenstein,1889-1951)!這麼說來,搞半天,越是識字的,想在書中追求"智慧",可能反而越是麻煩嘍?沒錯,拿前述的例,"一就是眾,眾就是一",換句話說,"一"="眾",像這樣的語言,顯然是完全沒有敘述的效果!相對映的,在東方的佛家也有「不立文字」、「不可說」的說法。嘩!不管某些人(譬如傳統的"愛智者")對此的必然反對,這可說是天大的突破!想想我們現在鋪天蓋地的哲學書冊,只是這些(佔全人類極少數的)人,對"智慧"探討的"成文的","沒有結果的"結果!

直覺雖不能盡信,但人類似乎不可能完全脫離直覺而生活,所以終究有人還是會時時,處處質問自己:到底"智慧"怎麼了?。。。從上面的東西方人類探討的經驗,我們可以總結,"智慧"是一種每個人自然而基本的感受和追求(和念不念書無關),但很可惜,它並不是語言講得清楚的,所以也不容易客觀化[註1]。聽到人家說"智慧的話"時,最好清楚認識到:那很可能只是你自己直覺的感受,而不是說的人所要表達(或傳達)的;有人(常常會包裝成不是一般人)公開打著"智慧"的招牌收攏群眾,最好嚴格加以懷疑;若有人硬性要你/妳接受他的"智慧"(像中國的統治者),JUST SAY NO! 立刻予以拒絕! 這樣一來,可以避免成為自己直覺的犧牲品。[註2]

從上面對"智慧"的探討,我們大概也就清楚一般說的「反智」是指什麼意思。一般的字面誤解,以為「反智」是反對唸書,其實很多被指為「反智」的人,本身也都是某方面有成就的學者。大致這裡的「智」指的就是傳統意義的「智慧」(目前以宗教--包括儒教--和神學為大本營)。所以現代的科技、環保、甚至民主觀念,在未來「綠色矽島」的台灣也有被保守的中國蛋頭學者指為「反智」的可能;反中國文化則更屬「反智」。脫離古典主義的藝術創作者,當然也算「反智」。凡歌頌「認祖歸宗」、「唯一根源」「回歸」、「統一」、「固有」、「保守、超越、永恆價值(負面說法是:反動)」不力,而高唱「自由自決」、「現代化」、「本土」、「多元」、「民主」、「俗民」的,都可能屬所謂的「反智」。總而言之,對某些人而言,人類似乎越來越「反智」了:-);而他們所得到相對的批判是「反動」、「僵化」、「保守」、「原始退化」、「一元」。。。等等。漢人傳統的「中原思想」,可說是以「中原」為智慧根源的思想,其危害現代台灣社會,至為明顯(就是設定台灣為"新中原"也是一樣)。

在台灣很普遍有一種「反智」的指控,其實是很單純而天真的,它的意思其實就只是"不聽政府的話",因為長期的漢化和威權/極權統治,政府成為"智慧"的根源(參考前面),和上帝或天一樣了,所以,批評政府、"不乖"的,自然就一律是「反智」。台灣人的「吃果子拜樹頭」是俗民(也是合乎現代)的說法,但對認定政府為"天",為衣食父母的人,「樹頭」就是國家啊、政府啊。這又是台灣論壇無窮口水的來源。在人權時代,民有民治民享的民主社會,人民當然才是民正言順的推動者。


註:

1. 不考慮有其他用心的話,一般努力標榜"智慧"的,總是先預設:"智慧"是客觀而絕對地存在的,所以也就一定能講得清楚。數千年來的事實卻證明不然。當代西方論述裡,不再輕易使用"客觀"(objective)一詞,而說"互為主體"(inter-subjective)。當代較開明的中國儒學者也有認為儒家思想應以私人修養(修身、齊家)為範圍,不應涉入需要客觀性的公務(治國、平天下)範圍。當然反對者(包括筆者)會辯稱:哈,那還能算是「儒家」嗎?儒家乾脆宣告破產算了。儒家和政治權力勾結有千餘年之久,所以常常是挑戰儒家傳統的被掃地出門,而儒教自身逐日敗壞,淪為一套醜陋的極權、威權統治術;可以說,不弄權搞政治就沒有今天的儒教。世界公認的漢學研究中心,早就不在台北或北京!

2. 這樣描述"智慧",好像聽來很熟悉,沒什麼了不起。看看我們的情慾衝動,像轟轟烈烈的男女愛情,不常常也是難以溝通、言語說不清的?沒錯。但是,因為傳統上認為人的情感衝動,很明顯是主觀、變動而不穩定的,所以很自然被傳統"愛智者"(哲學家)排除在被預設成"客觀、理性、清晰、永恆不動"的"智慧"之外。在目前的台灣,大致喜歡稱後者為"大愛",以別於很自然地被貶為"小愛"的前者。西方啟蒙時代以後,西方有一派哲學叫「存在主義」就認為「非理性」才是宇宙的本體(這和在他們稍前的黑格爾的「實存是理性的」,大相對立),「存在先於本質」,甚至宣告上帝死亡。這派人通常不太做傳統的教條論述而從事文藝、藝術、音樂創作,或訴諸直接、熱情的行動,像叔本華、尼采、卡謬等。對他們而言,當然愛的「大小」,可能要顛倒過來。(尼采曾說:當烏鵲被屍臭所激勵時,智慧或許在世上顯現。)這也是屬大陸哲學的一支,對中國,或台灣的中國人(像"失落的一代--王尚義")也有影響。

現代科幻片中,描述首先能和"高智慧"的外星人溝通的,常常是藝術家或小孩,而不是受過良好訓練,善於設計、操作先進科技儀器的頂尖科學家。再次表示現代人對"智慧"的認識,相對於傳統,已有明顯的差異。

 

22) 關公和媽祖的國籍?[回上]

這個質疑是有心的統派(像李慶華)所提起,台獨人奮爭不已。

我們冷靜想想:關公和媽祖都是神,居然也有國籍的人間問題,這不是貶低他們的神格身份嗎?加入這種看來似乎"理性討論"的口水戰,即使頭頭是道贏得勝利,也正是墮入統派踐踏台灣人的神明的圈套。可見台灣人的漢人政治,無論統獨,都是落伍的"政教不分"。中國對台灣的宗教統戰,也就自然節節勝利,讓獨派菁英口水戰得意之餘,回頭忙著打火,尷尬不已。

 

23) "不要有意識型態!"[回上]

意識型態(ideology)最早的意思,就是研究人的 idea (念頭、想念)的學問。後來變成有"信念體系"的意思。人有"信念體系",用普通話講就是"有一套原則"的意思。人有自己一套原則,不應該是什麼壞事;按照常識,這還甚至是好事吧。像宗教就提供很完整的信念體系給信徒;不信教的也有自己一套人生哲學。但因為以往的極權統治的方便,最忌諱"老百姓"有自己的思想,所以統治者通常勵行愚民政策,一言堂,文字獄。宣傳要別人不要有意識型態的人,不是別有用心,就是身上封建餘毒未去,還在做統治者的傳聲筒--叫別人不要有意識型態,本身就是受統治者的意識型態的支使;像共產黨要排除宗教一樣,如近年的法輪功的遭遇。

鼓吹不要有意識型態的,本來多是統派意識型態者,但現在所謂「新中間」政治運動下,意識型態一向被打壓的獨派中竟也自己發出"不要有意識型態"的聲音。就像統派欲蓋彌彰的"不要分化族群",這都是中了統派一向的權謀運用。

當然有意分化族群是不好的,而存心操弄意識型態也是不好 (包括鼓吹別人"不要"有意識型態)。而能操弄意識型態的,不會是泛泛個人,而比較會是有公權力,像國家、教會、或掌握媒體公器的人。

 

24) 老奴隸的最大心願[回上]

擁抱現代民主、自由價值的年輕一代,可能認為一個奴隸的最大心願,必定是自由、解放等等;但根據我在台灣的觀察,並不必然。經受長期的殖民統治的心靈滌盪,很多年長的一輩,他們的最大心願,不是上述,而是以他們認定的統治主人的方式,擁有他們自己的奴隸!

25) 摩西也開始學習囉![回上]

報上看到前總統李登輝承認,他在卸任後,到英國訪問,請教那裡的專門學者「台灣是不是個國家?」,得到「50%」no,no, 的回答,才幡然覺悟到他在任中信誓旦旦的"中華民國"原來絕不相容於台灣獨立。常常登高深思,領受"天意"、"神意"啟示的前KMT領導人,現在稍稍做了一點田野功夫,總算大澈大悟,跟到台獨的後面來(參考上面「摩西的迷思」)。中國也有句話說:吾常終日而思矣,不如吁ㄩ之所學也。KMT的摩西也開始真的學習啦。也可見漢人不是沒有些微的真見識,只不過數千年來,由鬼神論當道,只好淪為後知後覺了。

26) 「新中間」(2)[回上]

一般把「中間」和「溫和」幾乎視為同義詞;好像中間派就應該是溫和派(參考海洋政治光譜)。然而,紀登斯的「第三條路」--也就是DPP「新中間路線」的聖經--就提到「激進的中間派」(第80頁,「第三條路」--聯經出版),突破了傳統的"中間"概念。這"激進"其實是自然跟隨著"新"而來,道理不辯自明,除非我們選擇退卻、虛無,如KMT一般,保守老路,幻念過往。

正像李登輝用"寧靜"來包裝"革命"(激烈),DPP以"中間"(溫和)來包裝"新"(激進),討好選民,反而模糊真正運動的本質。新中間實質內容的民主、自由、和人權等核心觀念,對台灣人,不論統獨,都是新的,也都需要激進的開發和吸取。這個連民主先進的海洋國家英國都不例外,何況是剛解嚴,而仍在大陸極權文化的深深籠罩下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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