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在藝術上的表現極具特色，結構複雜但別具一格，表面上看似簡單，實際上通過主角Dr.Borg一天的經歷敘述了隱藏在他心理的意識狀態，伯格曼著意打破時空的界限，不斷讓現實中的Dr.Borg看到過去他身邊的人的時空，在他眼前揭露他一直不曾發現(和關心)的事，再產生幻覺與夢，另一方面，又讓他在現實裡結識三個青少年、去探望母親、跟媳婦交談的事件影響了他的內心，有些不同場景出現的事或物件竟又有著關聯，比如前未婚妻跟少女的名字與臉孔(Bibi Andersson飾)、夢中的無針鐘與父親的懷錶，肯定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絕不會含糊打混枯燥難耐，讓人猜過要死，但是，能不能掌握當中的邏輯又是另一回事。

伯格曼故意忽略Dr.Borg表面上成功的事業，著意在他獲榮耀這關鍵時刻深入剖析人物的內心深處，檢視這個人失敗的個人關係，在接近死亡的陰影下，Dr.Borg發現自己原來跟兒子、媳婦、亡妻、女管家的許多問題都是他一手毀壞的，令人驚訝的是這些段落的情感衝擊非常強烈，比如媳婦看到Dr.Borg的老母親後才知道這個家庭原來都流著冷漠的血液，又如當Dr.Borg看著兒子嚴肅的臉，他的表情是震撼的，這就是他自己的翻版嗎？伯格曼似乎對現代人提出警告，別等到老年才發現有所虧欠，不然將會太遲了，不過，影片未至完全絕望，相比開始時的黑暗，結尾顯得豁然開朗，充滿感人溫情的調調，仍然有時間改變啊，因此Dr.Borg終於低下頭向女傭認錯，委婉地對媳婦表達親切的情感，而年輕人坦率的情感流露使Dr.Borg不無安慰，對！那管只有一點點時間，他也能夠改變，這一晚，Dr.Borg終於得到了心靈上的救贖與重生，他依然有夢，不過不再是惡夢了。

關於Dr.Borg的夢，特別深刻的場面：
第一個恐怖的惡夢，老人在四野無人的大街漫步，舉目看見一座無秒針時鐘的招牌，椄著他發現自己的懷錶竟也空空如也，他聽了一下，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困惑地接近街角那一個人，卻發現那人沒有面孔，而且倒下後血流了一地，只剩一套衣服，突然一輛無人操控的馬車衝過來撞了燈杆，馬車後頭的棺材摔了出來並翻開了，有一隻手垂了出來，他俯下身，那隻手竟抓住了他，他看了一下，那死屍竟是他自己！！ 這段基本上沒有音樂，頂多只配上一些自然聲響，比如老人心跳的聲音，我尤其恐懼馬車上那一個嬰兒像的銅牌，因為畫面竟同時發出接近嬰兒的叫聲！真是黑暗得要緊，隱喻感強烈，就是這個夢引起Dr.Borg對死亡的恐懼從而重拾舊事，之後宣判的夢亦續漸揭開Dr.Borg的傷疤，到最後的夢才回歸平靜。

表現精采的主演者Dr.Borg是伯格曼的恩師，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導演Victor Sjostrom，他是瑞典影壇的大師級前輩，拍過The Outlaw and His Wife、 Man There Was等經典作，曾闖蕩Hollywood，拍下The Divine Woman(Garbo) 、The Scarlet Letter(Lillian Gish)、The Wind多部影片，他於30年代回到瑞典，80歲才演了本片，次年便離開了人間，不過原來伯格曼當初撰寫劇本時並沒有預計請他出演這個角色，要非CarlAnders Dymling的提議，伯格曼可少了一個寶了，話說如此，伯格曼當初設想的是想以影片化解自己與家庭的衝突，在Sjostrom介入了這部電影後續漸脫了軌，不過Sjostrom對他而言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從少年開始就欣賞Sjostrom的電影，尤其痴迷The Phantom Carriage這部作品，伯格曼對其中的細節都瞭如指掌，對他以後的創作有著重大的影響。

終於明白為何伯曼不會被定義為難懂的新派導演，明明他所呈現的都是深奧而極富實驗性的東西，偏偏能夠做到深度中帶著淺顯的議題，引人深思，大師即為大師啊！

後記：啊，寫這部電影叫我損盡力氣，第一次執筆如此沉重，千頭萬緒，不無因為影片令人反思的後座力太強，我不知道，反正這是會令人哭得浙盡眼淚的電影，真想在未段加上：以上評論幾乎到達不知所云的地步，或許我該就寫這樣的兩句算了：這是伯格曼的代表作，他簡直厲害，厲害，厲害…。

___mac(15.6.2006)

回舊時代影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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