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在王家衛的森林          作者:莫蕙茹

      繁忙的都市人,終日埋首工作,漸漸忘掉了跟自己的感情接觸。在他
們的眼中,王家衛的電影雜亂無章,沒有主題,搖擺不定的鏡頭使人頭暈目
眩。但王家衛的電影是由密碼編寫而成,並不能夠單照表面的意思來解釋。
唯有以心來感受,才可以理解到它隱藏的訊息,否則接收到的只會是無意義
的訊號。
      王家衛的電影驟看很鬆散,人物各有各的故事,互不相干。其實他們
的生命充滿著交接點,緊緊地將他們串連起來。重慶森林的兩個故事彷似獨
立存在,但王菲早在電影上半部已經出現了,還跟林青霞擦身而過。
      王家衛戲中人物看似冷漠,卻是非常重視感情。只是,因懼怕失去感
情而產生的不安,驅使他們逃避與人建立親密的關係,悲劇性地傷害自己和
他們所愛惜人。東邪西毒中的張國榮狀甚潚洒,獨來獨往。他心底其實極之
渴望被愛,不能承受被別人拋棄,所以永遠先拒絕別人。這樣雖然可以防止
別人傷害他,卻阻止不了他為自己和他人帶來不能磨滅的遺憾。
      王家衛戲中主角都不愛直接講出自己的想法,而喜以各種比喻去表達
自己的感覺。他們的言語有如詩一般,意境優美,不期然地叫人感動。在阿
飛正傳未段,張國榮對劉德華說:「以前,以為有種鳥一開始飛就會飛到死
亡那一天才落地。其實牠甚麼地方也沒去過,那鳥兒一開始便死了。只是短
短數句,張國榮就清楚地描述了他對自己一生的觀感跟以往是何等不同。由
驕傲到悲觀,極端的轉變使他的絕望顯得更為強烈,叫人無法不被他的哀愁
所感染。
      王家衛的電影沒有一般煸情的元素,主角沒有發誓對愛至死不渝,沒
有壯烈為愛犧牲,沒有擁抱纏綿到天明,沒有情牽三生的隔世情緣。戲中人
縱然沒有轟烈的激情故事,但只要領會到他們簡單的行為背後所含的意思,
就自然會感受到他們濃得滿溢的情感。春光乍洩內的梁朝偉在上班時遇見毆
傷張國榮的人,本性溫馴的他毫不猶豫就把他打了一頓,也不理會自己會因
此而被解僱。從此可以看到梁朝偉何等深愛張國榮,把他看得如何重要。為
了張國榮,梁朝偉甚麼也可以捨棄。
      王家衛的電影是危險的心靈毒品,一旦被戲中的氣氛所牽引,就會不
自覺地沉迷下去,不能自拔,因為它能觸動心底那些久違了的感覺,讓人再
次憶起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某秒,跟某人最接近的距離是多少厘米。
      你的心作好了墮落的準備沒有?
 

番外篇:
    我一向都很喜歡王家衛的電影,一有機會就向身邊的人介紹。98年初,
我把王家衛的錄影帶借給Dino,為防眼中只有錢的他不能理解王家衛的電影
,我就寫了一張便條給他,簡略地解釋了王的作品。Dino看過了我的便條後
提議我以此為材來寫篇文章。無奈天性懶惰,心雖然動了,但筆卻一直沒有
動。直到某天在明報看到這個比賽的資料,決定以此為動力,逼自己把它寫
出來。所以這文可以說是因為某人才會誕生的。在此我要向他說聲謝謝,原
來粗枝大葉的他也不是一無是處的!=P
    我第一套接觸的王家衛電影是重慶森林,它所給我的震撼非常大,我從
沒看過那麼講求感覺的電影。我覺得它好像是潔淨版的村上春樹故事。
    重慶森林對我的影響頗大。首先,它使我對梁朝偉挖目相看,他的演出
可以說是完美,他很懂得運用身體語言,眼神更加可以殺死人。第二,它使
我對王菲的歌曲有新的體會,明白它們的意境。在那之前我並不是那麼欣賞
王菲的歌,也不清楚它們想表達的是什麼。最後,重慶森林竟然成為我擇偶
條件的一部份!我的朋友常常笑說我的另一半一定要喜歡王家衛的電影,尤
其是重慶森林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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