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主權至上的文化暴力

明報論壇/2003.3.24

再訴說現在這場戰爭如何荒唐與不合理,已不再有意思了,對反戰的朋友來說,現在正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

英美政府親手斷送聯合國的國際權威與跨國家的制度,「理性」回到一國的獨斷兼野蠻的主權去了,英美兩國國會都通過支持出兵,令人納悶的是,怎麼民族國家主權竟然是天生殺人狂?甚麼民主制度也無法制止,還變成了幫凶?

這令我想到中國近代遭遇。歷史學家何偉亞(James L. Hevia)的《懷柔遠人──馬嘎爾尼使華的中英禮儀沖突》最近翻譯成中文,他指出,十八世紀末馬嘎爾尼(George Lord Macartney)參見清朝乾隆帝,不少史家視為現代與傳統的碰撞,他以後現代的觀點,既解構英國代表的「現代/進步」,也解構了大清代表的「傳統/落後」,發掘各自複雜的文化政治動力,不少論者質疑何偉亞對大清的理解,但他對英國作為一個發展中的民族主權國的分析,卻受到一般的肯定。

馬嘎爾尼勛爵代表著建構英國國族性的資產階級,他們之所以要跑到清廷要求更多的貿易,建立主權平等的邦交,不只是為了錢,也受到正在形成的國族文化、主權觀念所推動,資產階級在當時腐敗的英國政治世界(買賣議席、貪污)中,更需要建立起國族身份與想像:理性、雄性、進步、開明等,把中國投射成橫蠻、守舊、「陰性」,而晉見清朝皇帝好提供了一個表現場地,讓他表演國族身份,馬嘎爾尼拒絕向乾隆下三跪九叩之禮,根據何偉亞的說法,這本身是早已預想到的「挫折」,而這種「挫折」反過來又是大英確認自己國族身份的「勝利」(武器調查團對美國來說也是預想到的「挫折」與「勝利」?)。

國家主權的理性蘊藏的是武力與文化暴力,英國在十九世紀發動的帝國主義侵略是明證,美國這次二十一世紀的戰爭也是如此,那是九一一之後的國族建構的工程,妖魔化中東世界與人民,內政無能的布殊極需要戰爭與敵人。

戰後有人幻想聯合國做全世界的法官,凌駕個別國家主權,美國現在是否把世界秩序帶回到自己狂熱好戰的白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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