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瘟疫、戰爭蔓延時〕:和瘟

 

上星期聽到威院醫生說,帶口罩除了實質用途之外,還有象徵意義,因為我們現在是瘟疫蔓延時。

 

出自醫生之口,令人驚訝,但對深信民間宗教的人來說,瘟疫本來就是要在重重象徵中消解。在瘟疫流行的地方,沒有經受西洋理性科學洗禮的人,並不是殺氣騰騰,不是滅瘟、殺瘟,而是「和」瘟。

 

「和」有好幾個意思,一,「瘟」是象徵了「亂」,而亂必有因,例如得罪了神鬼,所以既是自然的變態,亦是自然的一部份;二,「瘟」雖不是好東西,卻不能惹怒它,更不能滅,要敬而遠之,「軟語慈容,善加訓口」;例如在華南一帶有不少送王船的瘟醮,舉行盛大的宗教儀式,地方所有人都參加,把五方五瘟行病使者、行瘟神將,以至各類行毒的大小疾疫使者、神將等,請其一一上「神船」回歸本位。;三,所以「瘟」只能和,讓自然回復平衡,由變態回歸常態。

 

這幾個星期以來,我看了兩次醫生,雖不是非典型肺炎,看不見的病毒在身體徘徊不去,時而咽喉發炎,時而傷風流鼻水,吃過抗生素,飲過板藍根,時刻懷疑自己「非典型」,幸好仍是典型,感冒與身體纏綿悱惻,催人淚下,還好,不是驚天動地的被送進隔離病房,我一直在想,如何把這個病毒「和」下來。

 

帶口罩是否象徵重於實際?漂白水抹家居雜物是否一種很苦悶的儀式?洗手會否越洗越擔心、越傷心?情侶會否以禮相待不接吻不造愛?我們象徵活動不少,或嚴格來說,是象徵意義越來越重,但卻越做越沒有樂趣,越做越痛苦,因為我們無法得知是否有用,與別人的距離越來越遠,與自己手手腳腳越來越遠,我們不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自己。

 

我們變得有點像韋伯所說的加爾文教教徒,不知神是否會選中自己成為選民,長期處於焦慮,我們則不知會否被瘟神選中,入隔離營,入ICU

 

那些現代的集體儀式變得越來越無癮兼可怕,誰真的可以安心唱K,誰可以帶著口罩聽原來已不甚動聽的課?老師與學生之間的代溝裡還要加一個口罩?

 

忽發奇想,可否復興送瘟神等「瘟醮」,齊來一起到海邊,吹吹海風,拜一拜瘟神,送王船?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要如何打現代的瘟醮?

 

看著每天增加的感染個案,我對滅殺病毒沒有信心,倒想到究竟如何可以「和瘟」,如何減少殺傷人命,送瘟神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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