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毛

Veronica Geng 
1977 
 
“凯,你想要只狗吗?...”艾克问。
“想不想?啊,将军,有只狗就算是天堂了!”
“嗯,”他笑了,“你想要,咱们就要一只。”
--“遗忘中的过去:我与德怀特 D 艾森豪威尔的情史” 
 
“我不想让你孤单,”过了一阵他说。
“我习惯了。”
“别,我想你该有只狗。”
--“爱心绅士:威廉 福克纳与梅达 卡蓬特的爱情故事” 
 
干嘛有这种回忆,这种公开的用记忆的漏勺来捞面条。主席瞧不起多嘴多舌。每次我们分手,他都会用透明胶把我的嘴唇封上然后轻轻地说,“为毛闭嘴”
。在我们交往的十年中,我们只吵过一次架--那回我用指甲油清除剂把透明胶给化掉了,然后把我们的事儿告诉给了我最好的朋友,结果这事儿传到主席
在蒙古的一位亲戚那儿去了。这种事情总是这样,某某和某某总能搭上关系。尽管我们约定不能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互相写信,可是有一个月主席惩罚性地不
吐一个字。终于,电报传来他的指示:“狠狠打击愚蠢的乱讲话行为。”我明白他原谅我了,他的爱总是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制服的指示。 
直到现在,我都从没想过要写一本关于这个名人的书--也许我想过要写写别人。我没有那种当他离开房间时可以在袖口写下笔记的衬衫。我的闺房里也没
有电子装置。我甚至没有记下他每次秘密访问这个国家的日期(尽管我现在可以公开说这些访问都和重要的官方文件和高层会议相关)。可是我怎么憋得住
?其他女人都在出书。我的朋友们都在出。弗兰在写“康妮!:恋爱中的阿德纳尔”。潘妮和哈丽在合作“雅尔塔小圈子”。我的姨婆佳姬刚收了六位数的
定金要写“特别提案:威廉 丁 豪威尔的亲密回忆”。我要是再沉默 下去只会令人怀疑世纪伟人中只有毛没能找个文学女青年做情人。 
1966年我遇到他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个任务回落到我肩上。他可是一国领袖而我不过是美利坚共和国肚子上的一个小金属片儿。可你总不会知道什么样的
事儿会发生,而只有当发生过了才可以慢慢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的。当这已成往事我现在才可以回首检视。现在我可以真的看到华盛顿五月花酒
店的细节了,它的那些厅和门,那个铺着地毯的大套房。我能感觉到我的廉价尼龙女招待服产生的静电,还有我手上举着的猪杂碎的银盘子的温暖。 
毛主席是独自一人。他坐在房子中央一把有装潢的扶手椅上--一个看来知道得东西比我多的人。他圆胖,平静,光滑得象一块奶酪。我弯下腰给他上开胃
菜的时候,他用夹杂着典型韶山升降调的中后圆元音的完美英语说,“跟我一起吃吧,怎么样?”
“不,”我说。那阵子,我对什么都不说是。我在等待着比
别人更好的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
用那种微妙的,几乎是不耐凡的姿态,他暗示了我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
我感到羞愧,然而很奇怪地又对这种谴责感到兴奋。那天晚上我拒绝了一个缝纫推销员要和我去跳舞的邀请,他总是故意过一阵儿就约我一次。以某种我还
不能领会的方式,主席重新燃起了我的希望,我只想呆在家里。 
六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有人敲我的门。是主席,他刚喝过米酒而很快乐。他拥抱了我并用他那著名的节俭的表达方式教给了我做爱的十个正确规则:搜索,
吸收,放松,躺倒,相关,回报,喜悦,恢复,反思,退下。我惊讶于他的热情,因为有传闻他在大跃进中闪了腰而造成某种不适。事实上他的脊梁骨柔软
得象牡丹的花茎。唯一的问题是它对某种压力特别敏感。有几次他不得不提醒我,“注意,别挤疼了主席”。
当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在床上坐着,眼睛是闭着的。我问他是不是在思考。“是的,”他说,没有睁开眼。我开始感觉到他的风度是有点儿作派。
但我有什
么权力来要求感情呢?文化革命刚刚开始,最高层次的思想肯定正在他的脑中形成。
他说,“我想要你明白你不会常常见到我。”
“你把我当傻子,”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中国不在街对过?”
“只不过是跟你说不要盼着我来解决你的问题,”他说。
“我在国内有八亿个指望着我,我可不想又在这里有一个。”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有困难。
他说,“你不懂第三个正确规则:放松。可别指望我来帮你。不会的。”
我想问他世界名人在我的床上叫我怎么放松,可我又怕他说我搞个人崇拜。
他离开时说,“别担心。” 
我体会着他的话。它叫人不能完全满意,他离开一小时后,我又想再听到那些话。我需要更多的答案。他会更喜欢我吗如果我经历过一些事情--离婚,长征
,在Le夜总会呆一晚。为什么我要费劲去和一个总要离开的人放松。每天晚上下班后我都要学习红宝书并写下上面的字句来认真体会:“妇女...某种矛
盾...跪下...各种邪恶势力...直接经验。”
我的生活开始充满了潜在的意义。有天下午我坐在公园里看着一群学生吃他们的午饭。有两个男人穿着脏灰衣服躺在草地上。每过一阵他们就得不情愿地从阳光
下挪到荫凉处。孩子们在跑着叫着。他们离开后,其中一个男人到垃圾筐里捡出孩子门的午餐纸包找他们吃剩下的。然后他大声地逗另外一个。他不断地说,
“你不会去市中心的,汤米。我们去市中心,我们去市中心。”
这是主席讲的“社会秩序”吗?看起来很不爽。我怀疑我是不是该继续等待更好的。 
事实上,我见到他的次数比他想让我期待的要多。他不来访的时候就有信来--他的信里有许多情欲的格言。这些都存在耶鲁大学图书馆,放在一个等相关人物
都去世后才能打开的盒子里。几个简单的例子来表明一下它们的性质: 
我的扫帚扫着你的灰尘小猫
爱情表现在从地上往草垫的一跳
想知道腰窝的质地,有个人就得翻身
我们总是单独会面,过了几年在我那儿吃点心开始显得有点偷偷摸摸。“为什么你从不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我问。主席没有回答,我想我要求太多了。我
们毕竟相互没责任,除了他偶尔向我提出的那些外也没有什么规定。他突然使劲点头说道,“对,对”。他下次来的时候,他就带我去和他的朋友红像章一起吃
饭。多年后,主席会经常跟我说,“还记得那次我们和红吃饭的疯狂时光?在饭馆里?那是什么样的晚上啊?”
每次我们相会,我都惊讶于西方媒体没能报道的他的一些个性方面。例如,我见识到他并不喜欢权威,因为他经常冷嘲他自己的权威。他一进我的卧室就会命令,
“关灯!”他要离去的时候,就会从床上举起手来象叫出租车一样地喊,“裤子!”有一回我从椅子后面拿起他的裤子时零钱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我说,“老是这
样,我有个抽屉装满了我在地上捡到的你的钱。”
“存着,”他说,“加起来有一百八十亿人民币的时候,就在纽约股票交易所给我买个位子。”他大笑着,并且模仿个资本家。“票子!”他喊。“给俺!”这个
自己的笑话让我们咯咯地笑瘫在床上。
这个穿睡衣的导师,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想对我施加权力的男人。谈话中,他总在考验我的独立思考能力。我记得有一次他总结说,“马克思主义总是在天主教
国家得到大发展。”
“中国是怎么回事?”我说。
“中国是你所谓的天主教国家吗?”
“不是,可是,嗯--”
“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他笑着说。
我懂了。
他鼓励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去跳舞,这样来解除他对我的性权力。然后我们经常评论我找的那些男朋友。我最喜欢的,一个长得漂亮的叫丹 胡安的德州墨
西哥诗人是我们演练的丰富材料。
“你喜欢丹 胡安什么?”主席有次问我。
“我还真得想想,”我说。
“也许他太有意思了,”主席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接着,因为对政治上消极的反叛,我哭了。
主席拉住我的手,沉思着我的情况。我想他在想着帮我进入正常生活--和丹 胡安出去然后又想到为什么不该和他出去如此等等--也许并不是在帮我。
最后,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孤单一人总叫我过意不去”
“我并不总是孤单的。”
“我想给你个收音机。” 
我从没收到那个收音机,虽然我相信他寄出了。他的唯一的其他礼物,我们都一起享用了:那些瓶米酒,我们喝着,聊着,知道这虽然是我们的法子,这样的快乐是简
朴的。那么现在其他女人说我没有实物来表明我们的关系。阿德纳尔给了弗兰一件索顿电温炉。斯大林给了哈丽一套头上带有镰刀斧头的鸡尾酒棒。威廉 丁 豪威尔
给了佳姬姨婆一个带五个宝石带子穂的钻石胸针和一个蓝晶钻带上镶有长方宝石
分开的书卷和鹅毛笔形的蓝晶钻的女冠饰。她们说我没有这种纪念物表明主席不爱我。我觉得他们太片面了,可能。 
主席相信最革命的话语是“对”。他最喜欢的是我在亲吻他的时候轻声说着我能想到的所有的英语中“对”的同意词。尽管我们都不相信有来世,当现在我闭上眼我感
到我又到了他的身边,当我说着yes,yeah,aye,uh-huh,indeed,agreed, natch, certainly,okeydoke, 
of course, right, reet, for sure, you got it, well and good, amen,but def, 
indubitably, right on, yes sirree bob, sure nuff, positively, now you're 
talking, yep, yup, bet your sweet A, O.K., Roger wilco over and 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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