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非常畢業典禮 (四)

石內卜一出到走廊,便理所當然地完全迷路了。剛才的對話還在他的腦海裡迴響。他還在研究著怎麼才可以走出這幢該死的大樓時,石內卜跟一個身穿深藍袍子的人撞個正著,幾乎跌倒。

「啊,很對不起!」那人叫道。他抓住石內卜的肩頭扶穩他。「你沒事吧?」

石內卜抬起頭來。「沒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吃了一驚,因為對方的神情而怔住了。那男人看著他,就像看到什麼異常恐怖、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石內卜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因為這表情一閃即逝,繼而換上了驀然相認時的驚訝表情。

「石內卜,」那巫師說。「是塞佛勒斯.石內卜?」

石內卜看著他,一時認不出他的臉孔。不過他隱隱感到腦海深處昇起了恐懼,然後他突然記起來了:仁慈的臉孔、棕色的頭髮、深藍色袍子、金色和紅色的徵章。他上一次遇到這人是在問訊室內;他最不想再看到這人的臉孔了。

他立即踉蹌地退了一步。「隆巴頓探員。」他硬生生地吐出這些詞語,生硬地點了點頭。

看著隆巴頓,石內卜便明白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隆巴頓除了戴上了以前沒有的正氣師日出徵章,他的人也變了。他的臉孔失去了原來孩子氣的圓潤線條,變得稜角分明;他的右眼眉和左頰骨的位置上有幾道白色疤痕。他的眼窩雖然變得更深,但他的眼神卻沒改變,跟他在霍格華茲時一樣,眼神帶著溫暖的光芒;跟在問訊…石內卜飛快地遏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我…我在找出口。」石內卜說。他心裡祈求隆巴頓不要提起上次他們碰面時的事情。那時是十一月,他還在六年級,他被…被正氣師酷刑逼供。不過,要是隆巴頓現在來道歉,事情只會更糟。

「哦。」隆巴頓不再顯得迷茫困惑,說:「沿著這條走廊走下去,在第二個角落左轉,然後走到第三個角落右轉。那邊有一條樓梯通往下層。」

「謝謝你。」他們兩個沉默了一會,都感到不自在。他們可以拿來閒聊的東西少得可憐──石內卜的母親和兄長當天就殺了五個人;現在他們死了,隆巴頓不能說他因此而感到難過。石內卜也無法恭喜隆巴頓升為正式正氣師,因為隆巴頓那時說過即使丟了工作,也不會讓石內卜繼續受折磨。石內卜怕自己會忍不住言語刻薄,譏諷隆巴頓還是救不了他。要談上一次的事,二人免不了就像走進地雷陣一樣,得小心翼翼。 「那麼,我該走了。隆巴頓探員,再見。」石內卜轉身離去。

「石內卜先生。」隆巴頓叫道。

「什麼事?」石內卜半帶驚懼,心跳加速,他望向隆巴頓,卻沒有直視他的雙眼。

「恭祝你畢業了。我很抱歉,今天對你來說這麼糟。」這個年輕的正氣師看來還說得挺誠懇的。

尋找,你就會尋著!石內卜心裡冷笑著這樣想。像隆巴頓這種正直得讓人作嘔的傢伙,就是能在這種不可能的情況下找到話題。

「謝謝。」他傲笑著回應。「雖然是遲了,但我也恭喜你升職了。正氣師的徵章跟你很合襯。」隆巴頓的臉孔突然變得僵硬,石內卜轉身沿走廊而去。

那麼,隆巴頓還在自責不能保護石內卜免受雷活特的折磨。笨蛋。他那時能做些什麼?雷活特是他的上司,而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學徒。真是個典型的葛來多芬人,他們總以為自己能夠,亦應當管盡世上一切不平事。

石內卜衝下樓梯,直入大堂,接待處的巫師還要揚手呼叫,才趕得及把魔杖還給他。石內卜以殺氣騰騰的目光向那巫師瞪了一眼,一言不發便奪回魔杖,大步走向雙重大門。

他走出這幢冷冰冰的大廈,踏進陽光裡。自他進入魔法部大樓以後,日照大大改變了—-現在已過了中午很久。畢業禮應該已經完結。

他完全錯過了畢業禮。

塞佛勒斯想像自己在所有同學、教授、嘉賓面前接受畢業證書的情境。那裡最少會有五百人吧。即使那五百人當中沒有人會真正在乎他畢業與否,但是能夠畢業還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無論他是什麼人,無論別人怎麼想他,也沒有人可以否認,這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成果。

你真是很可悲啊,石內卜。他如此告訴自己。他突然想到,現在自稱為石內卜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誤會。據他所知,魔法世界裡,除了自己以外,再沒有第二個姓石內卜的巫師了。這想法使他感到非常孤獨,而沒有像預期中那樣感到鬆了一口氣。

於是他想起了還有正事要做,這是他在倫敦最後剩下來要做的事。他要去聖蒙高醫院。哥哥的遺體在那裡,等待安排殮葬。但是無論他再怎樣在心裡嘲笑自己,也無力在這時面對哥哥的死。

他帶著沉重疲憊的步伐轉身走向對街的茶店,無精打采地瞥了瞥寫著「蓋爾之風」的招牌。他走到最裡面角落的一個廂座,點了一杯伯爵茶。他把冒煙的杯子放在身前,竭力想把今天發生的事整理出一個頭緒。

奇怪地,洛卡活特的提議並沒有使他多吃驚。自從他被家人出賣,然後被酷刑折磨得倒過來出賣家人,他就知道這種事遲早會發生。他曾感受無助的傷痛,渡過無眠的夜晚,所以他知道無論怎樣否認,都不能永遠逃避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無論有多少意志力,也敵不過世界前進的力量,像是酷刑咒的威力、視他人為工具的人所掌握的權力,又或者母子感情的推動力…

他把頭埋在掌心裡,從杯子裡昇起的茶香也不能使他鬆弛下來。他的腦海裡閃過一串影像:自己讀書讀了一夜,從閱讀用的油燈裡,撿起燒焦了、扭曲了的燈蛾殘骸。我還不至於此,他提醒自己:我還可以拒絕他的提議。他腦中空白一片,然後冒起這樣的念頭:我是一隻有思想的飛蛾。這話即使不說出口,還是顯得悽苦。

然後他想起還要到聖蒙高醫院,便趴在桌子上,在臂彎裡發出一聲呻吟。為什麼正氣師不能把他們兩個都殺掉,或者兩個都生擒?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可是不行,他們偏要各走各路,使他要解決不只一個,而是兩個的問題。

他知道他很無情,但是他早已習慣無情了。不變得無情的話,他早就瘋了,又或者精神崩潰,變成只會哭哭啼啼的可憐蟲。

如果這樣,他跟母親被鎖在聖蒙高醫院的精神病房,相互為鄰,還算得上一個奇景。不過,他知到,那時候她就不會被鎖在聖蒙高醫院,而是阿茲卡班的牢房了。

他的思緒幸好被清脆的高跟鞋聲打亂。開始時他還以為是女侍應生,但是腳步聲進入了他隔壁的廂座。他聽到背後有人坐下來,一陣衣袍窸窣。廂座與廂座之間的隔板太高,即使他轉過頭去,也不會看到是誰走了進去,但他猜那是個年輕女子。

怎麼也好,他總不能整天坐在這裡,妄想事情就會這樣過去。他要行動,要把撒狄米歐斯的遺體處理好。沒錯,遺體,他想。因為撒狄米歐斯已經死了。你那個置基本人類道德不顧,逃過魔法局和法律制裁的壞蛋大哥,最終還是逃不過死亡,無論你覺得這有多麼不可思議也好。好吧,到那裡看看就行了。要證明哥哥已死,再沒有比冰冷蒼白的屍體更有力的證據。他從椅子上站起,靜靜地踏出廂座…

然後他突然回到座位上,就像鬆開的彈簧一樣悄然迅速。他不敢相信。法蘭克.隆巴頓在這兒幹麼?要不是石內卜看到隆巴頓走進茶店時望向另一邊,相信並沒有看到自己,他幾乎便要窒息了。他聽到隆巴頓以友善的語氣向櫃檯的男人打招呼,然後,腳步聲明顯朝這邊而來,使石內卜心裡非常害怕。腳步聲正正在他身後響起,走進剛才穿高跟鞋女子的廂座。他怎麼才可以走到門口,而又不讓隆巴頓看到,避免引起尷尬?                                                            

「黛安,你好。」隆巴頓的聲音幾近嚴肅。

「嗨,法蘭克。」招呼隆巴頓的聲音的確屬於一個年輕女子。她的聲音柔和而低沉。他們靜了一下子,然後又有幾下腳步聲和衣袍窸窣的聲音。

「你看來很累。」那女子說。她聲音裡顯露出不只是友情的關懷。石內卜輕易就猜到為什麼她會選擇這麼隱蔽(她如此認為)的廂坐跟隆巴頓見面。

「我沒事。」隆巴頓說這話時顯得更難過了。石內卜想知道他是否想被封為世界上撒謊技巧最差的人。

隔壁廂座的二人點了茶,試著打開話題。他們看來原本打算參加葛來多芬的畢業慶祝活動,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卻讓隆巴頓探員分身不暇,只可以勉強找出一個小時來見這個女孩。他為此事老是道歉,她就老是說不要緊,那邊廂石內卜就在計劃怎樣逃走。他想,只要有點運氣,他就能溜出去,沒人會發現他,又或者,隆巴頓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好吧,法蘭克。」他們靜了一會,頗為難堪,然後女孩突然道。「說出來吧。」

石內卜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想:或者他可以用消影法。這種情形下,他實在不想再次面對隆巴頓。

「說什麼?」隆巴頓笨拙地問道。

用消影化,真是好建議。「食死人斃命,其弟吃霸王餐」,這種事可是報紙頭條的好材料。

「說你為什麼這樣消沉啊,法蘭克!你今天跟平常不一樣。」女孩聽起來很生氣。

算了。他用走的出去就可以了。如果隆巴頓向他搭訕,他不理他就行了。他不怕這個新手正氣師,也不怕他勾起的回憶。

隔壁的廂座靜了好一會。他們又談起來的時候,石內卜就決定離開。因為他們的聲音應該會蓋過他站起離座的聲響。

「黛安,我…」石內卜把一隻腳從桌底下移出,肌肉開始繃緊,準備站起。「我今天殺了個人,我剛剛碰到那人的弟弟。」

石內卜過了一下子才聽到他在說什麼。明白了之後,石內卜完全僵住了,停在半站半坐的姿勢。

隔壁的廂座裡,女孩有一陣子沒說什麼。然後,一如所料,她非常疑惑地問:「什麼?」

希望事情並非如我所想。石內卜再一次坐了下來。

「你記得塞佛勒斯.石內卜嗎?那個史萊哲林的男孩…」

「哦,是他。」之後幾刻,兩人都沒有作聲。她再次說話的時候,聲音非常低沉溫柔。 「法蘭,我告訴過你,不要為那夜的事情怪自己。雷活特以前是…現在也是個很有決心的人;而且你那時還在試用期。如果雷活特沒把你從房裡趕出去,你可能已經被解除職務又或者紀律處分了。你已經盡了力。」

「我知道。」隆巴頓聲音沙啞,聽起來沒有被說服。 黛安輕輕歎息。「這次你殺了的那個人,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知道今早有人襲擊巫師麻瓜聯合畢業慶祝會這件事嗎?」隆巴頓沉重地開口。他頓了一頓,停頓時間剛好夠讓人點頭回應,然後他續道。「石內卜的哥哥,撒狄米歐斯.石內卜是案件裡其中一個食死人。」

「發生了什麼事?」她以低沉的聲音問道。

「我們衝了進去…雖然已經來不及救約翰臣和柏列斯夫婦…」隆巴頓說來猶有餘恨,「瘋眼穆敵和我站在幾個食死人和那些生還者之間。我跟石內卜──撒狄米歐斯.石內卜面對面。我們交手幾回合之後,他一定是以為可以輕易解決我了。我以前碰過他,那次真是死裡逃生。」

他們靜了一會,然後黛安低聲道,「我記得那一次。」

隆巴頓乾笑一聲說:「我卻幾乎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只有在鏡中看到的東西會讓我記起那次交手。那時我昏迷了好幾天。」

「我卻是那個坐在你床邊的人,想著你還會不會…」女孩止住了她衝口而出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那麼,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

隆巴頓再開口時語氣很不安。「事情發生得那麼快。他上前便要唸起殺人咒。我那時什麼也來不及想,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我丟出一個消除咒,想使他分神、或是把他逼退…但是他沒有後退。消除咒擊在他脖子的動脈上。戰鬥結束後,我們才發現他在混亂中失血過多致死。」

石內卜聽著聽著,終於能夠相信撒狄米歐斯死了。隆巴頓的敘述比起斯達賓斯簡單的解釋:「失血過多」來得有真實感。撒狄米歐斯,死於他的輕敵心態和一道簡單而且合法的基礎咒語上:消除咒……太不可能了,正因如此,這一定就是實情。

「法蘭克。」女孩的聲音非常溫柔。她的話與其說是話語,倒不如說是安慰的聲響。

「我…我對我所作的事並不後悔。」隆巴頓續道。「如果說世上有該死的人,像他這樣的人就最該死了。我正要忘掉這件事,可是接著就在走廊中遇到他的弟弟,才不過是剛剛的事。而我…」他的聲音壓低到近乎耳語的程度。「我以為我又見到那個死了的人。那一瞬間,我是多麼害怕…然後我察覺到他是塞佛勒斯,而不是撒狄米歐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使我更難受。」他的聲音微微嘶啞。

「不要這樣,法蘭克,你不要這樣對自己…」女孩的聲音微弱,充滿了傷痛。她好像比起隆巴頓還更深切體會到那種痛苦,石內卜覺得很詫異。

「他也是人,跟其他人都一樣。」隆巴頓吐出這句話。「他有家庭,有愛他的人,樣子還跟他一模一樣,而且…」他的聲音變得模糊了,但再次開口時卻又鎮定下來。「我知道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我只為了今天無辜而死的人哀悼,而不是為他。但是,黛安,我害怕當我殺第二個、第三個人的時候,我也許會變得不再在乎—也許,我可以殺了人,一個跟我一樣的人,而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就像雷特活探員一樣,」黛安小聲但肯定地說。隆巴頓一言不發,但她繼續道,「不會的,法蘭克。你永遠也不會變得像雷特活或者柯羅克。還有,不要這樣疑惑地看著我,」她補充說。「我知道你不會的,因為你現在感到痛苦。你以為這樣的痛苦,我不會感同身受嗎?法蘭克.隆巴頓,我了解你。你當正氣師是因為想救人。你接受生命有殘酷的一面,亦有美好的一面。這就是為什麼你能夠肯定像石內卜那種人的生命依然有價。」

你說的石內卜只是那個死了的,叫撒狄米歐斯的石內卜而已,石內卜皺著眉頭想。他發覺自己一直留心傾聽著每一個字,便在心裡叫自己振作。

她柔聲續道:「這就是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像我見過的許多人一樣,因為對抗黑暗,而迷失在黑暗之中。」

隆巴頓長吸一口氣,就像他好幾個小時都未曾吸氣一樣。石內卜聽到他哽咽的聲音:「天啊…黛安。」

「沒事的,法蘭克,」石內卜也聽到她話裡尚未流出的眼淚。「會沒事的。」

沒有任何聲響,幾分鐘過去了。石內卜一直望著他的茶,心不在焉地撥弄著冷涼的瓷杯子。思想和情緒在腦海裡攪和成奇怪的混合物,在這漫長的一天之後,他什麼也分不清了。

過了一陣子,隆巴頓突然再次說話。他就像是要跳崖一樣,鼓起了每一分勇氣來說。「黛安,我怕我可能永遠都沒膽量…如果我不…現在…我想說…我…求求你。這裡。」石內卜聽到衣袍窸窣,然後聽到有人把一件小東西放在桌上,發出一下輕響。

「法蘭克,這是什麼?」

「打開它吧。」

啪的一聲輕響,像是有個小盒子被打開了。「啊!」女孩聽起來像是完全迷糊了。

「你…你肯收下它嗎?」隆巴頓好像連呼吸也停止了:塞佛勒斯不知道他可以停止呼吸多久而不暈倒。他覺得世上該有法律禁止這樣老套的浪漫情景。

「啊…不過,我,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收下!」黛安衝口而出道。

「你…不能收下?」隆巴頓小聲地說。石內卜從沒聽過這樣奇怪的語氣,語氣中混合了絕對的失望和釋然。

「我的意思是…」她趕快地說。「我肯定這東西一定很有用。你想把它送給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肯定他們不會容許…」

隆巴頓終於說得出話來,他聽起來完全一頭霧水。「什麼?」

「你不可以把你的手提行動偵測器給我!那是魔法局發給你的!」

隔壁發出龐然的撞擊聲響,然後是一些模糊的嘟噥。石內卜用手按著額頭想:現在是誰丟了石內卜家的臉啊?撒狄米歐斯,你竟然死在那個笨手笨腳的蠢材手上?

事情安頓了一點,石內卜又再可以聽到女孩的聲音。「我想問清楚一件事。你原來想送給我的是一枚戒指嗎?」

「是的。」他尷尬地、可憐地含糊著道。然後是椅腳刮過地板的聲響,隆巴頓站了起來。「呃…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我還是…」

「法蘭克.隆巴頓,你給我先坐下來。」石內卜沒想到她說起話來可以這樣尖銳。他聽到隆巴頓溫順地坐下來,然後開口說:「黛安…」

「法蘭克,我不想我們的關係變成那種除非你向我求婚,否則便準備挨詛咒的困局,太多情侶結果變成那樣了。但是,現在這樣也太可笑了。我看到你一直都想向我求婚,但總是遲疑不決-到今天,你真的提起勇氣來了,卻只是因為一個無聊的小錯而放棄?你怕甚麼?」

「如果我說我害怕承擔,你會相信嗎?」石內卜聽著,覺得既驚奇又好笑。這個隆巴頓在學徒時期,就敢冒著失去工作、甚至被軍事處分的危險與上司對抗;又敢跟黑暗君主的手下單挑,對險死橫生的事一笑置之;但是現在面對這個(平常)態度溫和的女孩,聽起來卻變得張口結舌,驚惶失措。

「你如果跟我說這樣的謊話,我一定不放過你的。」黛安說得好像咬牙切齒一樣。 「黛安,你知道我最想莫過於有你當我的妻子。」他激烈的話語和話語裡湧出的情感使他的誠意無容置疑。「但我就是問不出口。我怎麼能這樣自私呢?」

「那怎會是自私呢?」她的聲意在抖震。「當你妻子是我最想做的事。」

「因為…因為我是個正氣師。因為你會看到我每日面對著這些可怕的事,變得一天比一天憔悴;你每天早上看到我,就擔心晚上還能不能再見到我;而且你…你還可能會成為攻擊目標…你也知道他們幹得出什麼來…」他沙啞的聲音裡帶著赤裸裸的痛苦,好一會兒,隔壁傳來的聲音只有隆巴頓急促的呼吸。「黛安,我不配你。」他就像在讀出自己的死刑宣判一樣。「你需要一個能令你更幸福,更安全的人。」

接著下來,黛安輕柔而抖顫地說話。儘管如此,她的聲音卻帶著某種堅定的感覺,因為她無畏、真誠,說的都是真話。「不,我不需要那樣的人。我要的是你。」

過了一會,石內卜站了起來,再不怕會弄出什麼聲音。隔壁的廂座是那樣靜,他知道即使整家餐廳發生爆炸,他們也不會有所知覺。石內卜忍住不去測試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他走過那個廂座,斜眼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在熱情地擁抱。他走到櫃檯,付了那杯還未喝過的伯爵茶的錢,然後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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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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