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承諾與宴會

雖然石內卜上過許多含糊不清的水晶球透視課和天象圖課,但從來沒有人教會他神示學最重要的一課:無知就是幸福,只有在不知道將來的情況下,人才會活得快樂。

扣除了暑假,有六個月,他曾擁有全世界。然後,一切都崩塌了。他早該知道這種快樂不會長久。那時,他矇然不知,所以他擁有六個月的快樂時光。

那次校園衝突的一個星期後,莉莉終於告訴詹姆:她認為他們暫時不應見面。之後,塞佛勒斯坐在她身旁,沒有說什麼,也不覺得需要說什麼。她哭了,但她的淚水是療傷的淚水,他知道她為了維繫她和詹姆的戀情,已經筋疲力盡了。現在,她再也不用這樣辛苦了,她感到如釋重負。

幾天以後,她才把她和詹姆對話的情形說出來。那時他們在圖書館裡稍為休息一下,不知怎地提起了這話題。

「印狄娜最近有點不高興。」石內卜提起見不到莉莉好友的蹤影時,莉莉說。「她跟阿索卡最近有點不妥。」

「和葛來芬多的人一起,」石內卜埋首於符咒學的課本內,嘟噥著說。「就會有這樣的後果。」石內卜沒有什麼直接的理由使他討厭那個六年級的葛來芬多學生,阿索克˙巴提。那只是他的習慣,他一般傾向貶低葛萊多芬的學生。他察覺自己說了些什麼話,急急地抬頭。「莉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莉莉低聲地道。

「我不該那麼說的。」他同樣低聲地續道,卻很生自己的氣。「這是史萊哲林的笨習慣。」

「我知道。」她試著向他微笑,卻不甚成功。「我一定是被你傳染了。那次我跟詹姆談完,便向印狄娜說什麼『武斷的葛來多芬笨男生』的話,使她生氣了。那幾天休息室裡的氣氛當然很緊張。」

石內卜靜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莉莉從來沒有提過她跟波特分手時的對話…

「但是,每當我想起那時,我便不能繼續生他的氣。」她柔聲續道。「那時,我跟他說我們該分開一下。他的變得很蒼白,身體在發抖—他的面色很難看,有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雙眼望向遠方,悲傷的表情取代了平時充滿生氣的笑聲。石內卜想要戳弄一下波特的苦況,但卻不能,不能在莉莉這樣的時候。

「然後他問那是不是因為你。」

你?誰是「你」?石內卜怔了一下,他原以為她在自言自語,不是真的在跟他說話。然後,他明白過來,緊皺著眉道:「所以你說他『武斷的葛來多芬笨男生』嗎?我沒想過他會…」

「我告訴他,那確是因為你。」她迎向他的目光。

石內卜的手突然一動,書籍都撒落在地。他跳起來急急收拾它們。

「塞佛勒斯。」她微弱的聲音從上傳來。

「但是,為什麼…」他慌亂地說。他仍跪在地上,卻把書本都忘記了。看到她示警的眼神,他把聲音壓低。「你為什麼這樣告訴他?」

「第一,」她一邊跪下來,拾起幾本跌落了的書本,一邊鎮靜地說。「即使我告訴他不是,他也不會相信我。第二,我相信這話有幾分對。」

塞佛勒斯緩緩地搖頭,低頭看著散落一地的書本,卻一本也認不出來。他的胸口散發著一陣暖意,這暖意使他不能言語。

「莉莉,」他以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聲音說,「你…你真的相信…」相信什麼?他不敢說出來。

「這事情很難解。」莉莉把她拿著的書本搬到桌上,然後面向塞佛勒斯,繼續平靜地說。「但你一直在我身旁支持我,我能夠對你說出心底話。塞佛勒斯,你是一個真正的朋友,你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像詹姆和我的關係一樣使我累透了。」

塞佛勒斯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麼?一千句話同時湧上心頭,但每一句都太淺薄,沒有一句話足以形容他心裡的奇妙暖意。

「你一開始就愛上我了,不要否認。」她說。她一點也沒有臉紅,也沒有別過頭去,只是平靜地述說著事實。

「我不會否認。」他非常低聲地說。他們忘記一切,俯身向前。他們的膝蓋靠在散落在地的書本上,他們的唇在溫柔的吻中相接。

那不過是幾秒鐘的事,卻像過了很久很久。他們有點不安,便拾起其他的書,坐了下來,沒有對望。椅子磨擦地板的聲音聽起來很響很響。

「莉莉,你要知道一些事。」拼命地寫了大約一小時的黑魔法防禦學文章後,塞佛勒斯說。莉莉放下羽毛筆,抬起頭來面向他,臉上浮起了遲來的紅暈。

「我的家人是食死人。」他平靜地說。「他們期望我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你會嗎?」這問題懸空在兩人之間,真實得讓人捉手可及。

他突然微笑了。「不會,即使只是為了與他們作對。」他說。「要了我的命,我也絕不會成為佛地魔的支持者。」

「你保證?」她十分認真地問。

「我保證。」他凝望著她的雙眼。她那美麗瑩綠的眼睛,總是激發他內心最美好的一面。她的眼神,是教會他懂得友誼與歡笑的第一雙。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記起了黑魔法防禦課的文章。莉莉低頭看看她的文章,然後惱怒地嘆氣道,「防禦學的分數沒救了—我完全不記得我寫了些什麼!」

「真奇怪,我也一樣。」石內卜笑道。「不如我們交換來檢查吧?」

接著下來的半小時,他們就在這樣的對話中渡過:「大錯特錯!傻子,在蒙古的河童何指這個數目?」又或者:「你不也一樣?稍為像樣的『啍即呯』也不會這樣模仿『滾帶落』。」[註]

最後,他們或多或少都把功課修改到滿意了。他們就像平常一樣,說過晚安就分別離開了。

因為他們一早就習慣秘密見面了,所以要隱暪他們的交往一點也不困難。首先,本來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友誼。印狄娜知道。波特看見他們在一起一次,就完全誤解了。(諷刺地,他的誤解幫助了他們的了解。)

雖然他們時常秘密見面,又或者,正因他們常常秘密見面,他倆對身體接觸都小心翼翼—莉莉會開玩笑地把塞佛勒斯的頭髮編成辮子,塞佛勒斯有時也會牽著她的手在校園中少有人到的地方散步,但那就是全部了。他們偶爾的親吻比較像是兄妹之間的吻,但兩人都沒提起這點。

儘管如此,現在塞佛勒斯既然已把母親和撒狄米歐斯的事告訴了她,他跟她就可以無事不談了。白天的時間越來越長,陽光也一天比一天猛烈,在無盡的時間裡,他們二人分享著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恐懼和希望。

他們在霍格華茲的第五個學年完結了,雖然塞佛勒斯很想寫信給莉莉,仍然心情沉重地告訴她,他們最好還是不要通信。而這次,她明白真正的原因。

九月終於來臨了,塞佛勒斯步進大禮堂時高興極了。暑假期間,家人要他加入佛地魔的壓力已經變得非常明顯,但他緊記著他對莉莉的承諾,並沒有屈服。現在,看到她在葛來多芬的桌子那邊,他的笑容更盛了。他告訴自己,一切都會沒問題。

但是,不知怎地,晚餐的氣氛並不怎麼好。分類儀式中,每個人都察覺到有幾個叫出來的名字沒有人應。麥教授叫出一個名字,挽著嘴唇,留神地看著,等了差不多一分鐘,還沒有人上來接受分類帽,她就叫下一個名字。這情形發生了三次。麥教授很不安,雖然她想掩飾這點。其他的老師都顯得心事重重。尤其是魔藥學的莎碧霓教授,看來就像哭過一樣。

不尋常地嚴肅的分類儀式過後,像平常一樣,阿不思•鄧不利多站起來宣佈—可是,他的宣佈並不平常。塞佛勒斯聽著校長沉重的宣佈:剛才沒出現的三人永遠不可能在霍格華茲就讀了,然後,他又宣佈了一些永不能再回來的學生的名字。

事情難道已變得太過份了,當他暑假還在家裡想念著莉莉,逃避家人的壓力時?他甚至不曾在預言家日報上讀過這些死亡和失蹤的消息。

鄧不利多打破了在宣讀那一列名字之後的沉默。「魔法局想我們相信這些死亡都是意外和巧合,預言家日報也照著這樣的方針報導。那些死去的人,是讓本世紀最厲害的黑巫師殺死的。我們必須知道這個事實,我們不可以讓他們白白犧牲。」

「永遠不要忘掉今天你聽到的名字。永遠不要忘記這些學生,他們的家人。他們之所以喪命,是因為他們不肯成為佛地魔魔王…」大禮堂內不少人顯得畏縮。「的黨羽,又或者因為他們的麻瓜血統。他們的死…」鄧不利多低聲地說,但他的聲音仍然在整個大禮堂裡有力地迴響。「是不會白費的。只要我們仍然抱著希望,仍然繼續奮力對抗這新的危機。讓我們為我們的同學靜默一會。」

塞佛勒斯正要低頭,卻看到身旁的美玲反叛地望著鄧不利多,她的頭昂得高高的,她的眼睛帶著挑戰的意味。萊斯蘭,羅斯雅和維卡斯跟從著她,羅斯雅看著有些老師憤怒或不安的樣子,得意地微笑起來。

塞佛勒斯望向葛來芬多那一桌,莉莉已經低下頭去了,她悲傷的神情即使相隔一段距離仍然清晰可見。

他低下頭來,讓頭髮披落在臉孔旁,不讓自己看到他那班朋友的臉孔。他試著去想鄧不利多剛才說的話,但他太緊張了。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的同黨,即使這只是個小小的舉動;他實在不喜歡這感覺。

「那現在,宴會開始。」像是等了半輩子,鄧不利多才這樣說。學生眼前的碟子突然擺滿了各式各樣可口美食。「享受這場盛宴吧。但切記,只要我們仍然懷抱希望,我們都還未輸。」

塞佛勒斯聽到四周傳來椅子磨擦地板的聲音。他茫然抬頭,只見六年級和七年級的史萊哲林學生都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走向大門。接著,他聽到教員席上一陣騷動,看到巴托也站了起來,向他的學生走去。寒佛勒斯鬆一口氣,想:還好,巴托總算有點理智。

巴托與六、七年級的學生說了一點話,石內卜只聽到其中一點字眼,像:「一定要投訴」、「不容許--」。

巴托抬頭面向教員席。

「六年級、七年級的史萊哲林學生和史萊哲林學院院長,為了本宴會標誌的偏見和誹謗,杯葛本年度的歡迎席會。」他冷冷地說。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鄧不利多。鄧不利多冷靜地站起來,說:「巴托教授,我不認為我能阻止你和學生這樣做。我會安排把食物送到史萊哲林的休息室。」

「不過,我要這樣說…」他續道,大禮堂中沒幾個人曾見過他眼神裡那冷冰冰的光芒,「你必須明白,除非我們承認有關佛地魔魔王的真相,整個巫師界同心協力,否則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喪生。」

他們二人對立著,目光相接,直至巴托先移開目光。他轉身走出大禮堂,十九個史萊哲林的學生跟隨其後。

石內卜站起來。「艾倫!伊凡!」萊斯蘭和其他人稍停了一下,向石內卜望去。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們不要這麼蠢了,回來吧。」石內卜發現他自己尖銳地說。這不是他期望的效果,他的聲音聽來就像什麼嫁不出去的阿姨的聲音一樣。他知道他的話完全無效。

「石內卜,祝你有偷快的一夜。」萊斯蘭轉身時冷冷地說,他和其他人加快腳步加入七年級生和他們院長的行列。

石內卜發現他那邊的桌子只剩下他一人,四周都是明顯的空位,還有數目多得讓他煩厭的眼睛正盯著他看。他從眼角看到一些動靜,轉身便看見四個五年級,兩個四年級,一個三年級和一個二年級的學生正在站起來向大門走去。

「你們在幹什麼?」他喝問,在寂靜的禮堂裡意外的響亮。

「我們…」一個四年級的學生想要說話,卻明顯讓石內卜臉上的表情嚇住了。

「坐下來。」他壓低聲音威嚇道,雖然他知道有半個禮堂的人還是會聽到他在說什麼。「我是這裡唯一的級長 ,我們的院長不在,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我說,你們坐下來,吃飯!」他聲音之惡毒,使那個四年級為之一怔,然後他們都坐了下來。

他沒費心移到較多人坐的那邊桌子,坐在空椅子之間,他把突然變得難吃如沙石的食物囫圇吞下。白痴!他們每一個都是白痴!他狠狠地刺向香腸時這樣想。那些史萊哲林學生難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嗎?鄧不利多該在送給他們的食物裡下毒。

他聽到四方八面傳來的喃喃低語。可是沒多久,宴會的氣氛再次舒解了。即使如此,那群在鄧不利多的指示下站起的一年級生仍然很靜,沒有一點生氣。

「史萊哲林的一年級生這邊來。」石內卜無精打采地叫著。他已是連續第二年幹這樣的工作了。一般來說,把學生帶到宿舍,是五年級級長的工作,但新任的級長阿莉奧•莎碧霓,是八個永不能再回來的學生之一,也是那些學生之中唯一的史萊哲林學生。她是莎碧霓教授的甥女。

當石內卜帶著一群十歲、十一歲的學生走向地牢,他試著不去想像他在休息室內會受到怎樣的接待。大概沒有人會跟他說話吧。這樣他還能應付得來,橫豎,他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他的同伴。

最後,他們抵達通向地牢的石級時,石內卜向下一踏…

他腳下一滑,感到胃部翻騰。天花與地板瘋狂地移位。他重重地摔倒,壓在自己的左腕上。

「停步!」他向上方喊道。他實在不想那些一年級紛紛倒在自己身上。

就像那兩個字是咒語一樣,一個正要下樓梯的一年級男孩半路停住,然後緩緩地把腳抽回去。

石內卜試著站起,但左腳跟的痛楚幾乎使他眼前一黑。他告訴自己,那是扭傷所做成的暫時痛楚。他深吸幾口氣,等痛楚減弱,然後一隻手扶著牆壁,一拐一拐地走到樓梯底層。一年級的學生還在樓梯頂緊張地往下望。

這樓梯看上去完全正常。也許是下了隱敝咒吧?他拿出幸好沒摔壞的魔杖一揮,喃喃道:「咒語完結。」因為手腕不靈活,他試了兩次才成功,他的怒意漸盛。我會跟布萊克和波特算帳,他發誓。他們竟敢使自己在一年級面前出醜?

樓梯在火炬下突然白光爍爍,他聽到那些一年級倒抽一口涼氣。「是冰,」他嚴肅地說,然後把魔杖交到左手,說:「立即蒸發!」

那些冰立時蒸發了,空氣突然涼了起來。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安全地下來。」他疲倦地說。他腳跟的疼痛稍為緩和,足以讓他能夠走路。「不過,跟在我後面。我們不知道那些葛來芬多人為我們準備了多少個歡迎儀式。」

他們再也沒遇到什麼意外,來到石牆之前。但是,石內卜覺得那是他好運而已。看來,波特一黨不夠時間去佈下更複雜的陷阱。

他站在石牆前,回頭看著一年級的學生。「你們必須緊記密碼,」他說。「沒有密碼,你們就進不了休息室。」

他看著石牆,張口卻發覺自己忘了密碼。不,那不是「純種」又或者「爬說語」。從樓梯跌下來和其他有的沒的以後,他把密碼都忘掉了。背後傳來低聲而緊張的竊笑,但很快就停止了。

他惡狠狠地想:我要波特他們好看!我要他們記住校訓—永不要逗弄…

他記起了密碼:「睡著了的龍。」石牆滑開,展示出裡面的壁爐和高背椅子。

他站在一旁讓一年級生進去。如果他們當中有任何人想嗤笑石內卜的不幸,想笑的衝動都給石內卜惡毒的眼神嚇跑了。石內卜的額頭割傷了,血沿著他臉側留下來,這情景大大加強了他眼神的威力。

最後的一個一年級生也進去了。石牆一關起來,石內卜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到禮堂找那班葛來芬多學生,一邊不耐地抹去從下巴上滴著的血液。

布萊克跟路平和佩狄魯在一起,就像平時一樣的聊著笑著。

「布萊克!」石內卜嚴厲地叫道。

他們轉過來面對他,看到他的樣子時還裝出驚奇的表情。

「哦,石內卜,怎麼了?」布萊克回道。「你看來遍體鱗傷的。」

沒錯。他的袍子和頭髮都亂七八糟,再加上一拐一拐的步姿和臉上流的血,石內卜得承認他看來很不怎樣。

「我們就看看鄧不利多是不是跟你同一看法,布萊克。」他與那高個子的葛萊多芬人面對面,冷笑道。「這樣很好玩嗎?在樓梯上佈下陷阱,使我在我學院的一年級生面前出醜…那些瞎闖的一年級生,有可能因此而跌斷腿。」

「石內卜,你在說什麼?」布萊克作出使人生氣的無辜狀。路平和佩狄魯則露出茫然的表情,使石內卜火上加油。

「不要說謊了!」他叫道。這時,他的腳跟傳來一道強烈的痛楚,他扶著柱子,幾乎跌倒。

「你想醫好你的腳,就不要來找我們,去找龐弗吧。」布萊克以冷淡的語氣道。但他看來確實有點不情願的關心。他走向他的宿敵說:「來吧,我幫你…」

下一剎,布萊克便發現他面對著一支魔杖。

「我不用你的幫忙。」石內卜低聲道。「縱使史萊哲林的人將來把我趕出去…」

情況正要急轉直下(對旁觀者而言,也變得更為有趣),便有人介入了。「天狼星!塞佛勒斯!」

「莉莉?」布萊克說。在痛楚和尷尬的迷惘裡,石內卜懷疑布萊克究竟知道了多少。莉莉很快地走到他的身旁,這問題就變得不再重要。魔杖從他的手上掉落在地-他的手指不聽使喚了,他的手腕腫得很厲害。

「天狼星,發生什麼事了?」莉莉質問道。

「沒事!我沒踫過他一根頭髮,我發誓!他來的時候已經是…是這樣了,他還在胡說八道,說我們在樓梯上設陷阱戲弄他。」

「你沒有嗎?」

「沒有!我的意思是,我們根本沒有那個時間,而且,我們也不會那樣做─別人真的會因此受傷,現在就有人受傷了…」布萊克突然不說了。

石內卜看著莉莉和布萊克恍然大悟的神情。幹麼?他惱怒地想。他現在覺得自己蠢透了。

莉莉轉向他。「石內卜,我帶你到醫療部。我們走吧。」她彎腰拾起他的魔杖,看到他的手指不能動,便替他放進口袋裡。她幫助他從禮堂走到醫療室,一路上神情很嚴肅。

在龐弗夫人的料理下,他腫脹發痛的腳跟很快便被醫好了,骨裂的手腕也一樣。他們等待對龐弗夫人應付其他學生還有替石內卜拿繃帶、藥水時,石內卜跟莉莉埋怨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對付他?」

「第一,在禮堂走廊中打架及施法都是違反校規的。」她回答。

他翻了翻白眼。「我還不是用魔法把陷阱剷除了。如果可以收拾布萊克的話,多犯一條規矩又有什麼關係?。」

她以嚴厲的眼神看著他。「剷除陷阱是另一回事。每一個規距都有它的例外,第二…」她在他能夠回應以前繼續說:「你那時也沒有能力收拾任何人。第三,天狼星他們跟樓梯上的陷阱無關。」

「什麼?」他怔住了,看著她,彷佛她的頭上突然長出角來。「你是說,他們沒有…?」

莉莉嘆道。「你還不明白嗎,塞佛勒斯?如果是他自己的傑作,天狼星從來不會抵賴的。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設那種陷阱,他跟其他人一樣,下了火車便直接到禮堂去了。況且,天狼星和雷木思他們也不作這種真會傷人的惡作劇,就像今日使你受傷的這種。」

石內卜突然覺得噁心。難道她是說…

「是那些史萊哲林學生做的,塞佛勒斯。因為你違抗了他們。」

「天,」他緩緩地說。對,這一切都對極了。這就是史萊哲林的風格,鬼鬼祟祟的報復,既沒有創意更沒有幽默感。他們不關心有沒有人受傷,即使受傷的可能是跟他們同一學院的一年級生。而且,他們有那個時間和機會去下手。


那夜,他的心再次一沉。為了掩飾情緒,他說了一大堆他想對那班所謂朋友所做的事。那些事沒一件合法,每一件都用上黑魔法。他要做的話,很容易便能做到,這使他害怕。後來,他記起自己正跟誰在一起,轉身便看到莉莉正以認真的眼神望著他。

「你真的想那樣做?」她靜靜地問。

「你也知道我的名聲,莉莉。」他說。他真希望自己剛才沒開口。「不過,當然,我不是認真的。」他飛快地說:「也許除了,在萊斯蘭身上下剝皮咒以外…」他看到她的臉色,頓了一頓,感到羞愧。「對不起。」他喃喃地說。

「沒關係。」她說,即使她的笑容有點動搖。她輕輕吻了他的臉頰一下,「我信你。」

龐弗夫人來為他綁上繃帶時,石內卜望著莉莉,再次驚詫於她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受人疼愛,也深知自己受人所愛的人所獨有的。那是他沒有,也永遠不會有的力量。

他沒有怨恨,現在他已很少怨恨了,他只希望他也有什麼力量可以支持她,而不只是接受她的支持。

他很清楚他很軟弱。在愛護中成長的人內心堅強,反之,被冷落的內心脆弱。這就是為什麼他會那麼不顧一切地尋求認同,尋求一個容身之處。

現在,他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沒關係,他離開醫療室,跟莉莉道晚安時這樣想。我有我的光明之柱了,有人給我引路,有人給我光明。我並不孤獨。

他望著莉莉,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裡。她走時,黑暗吞噬了那一點光明。

[註]河童、啍即砰、滾帶落全都是魔法奇獸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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