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明,黑暗與光明(下)

新學期到了,石內卜高興地離開家門,投入第四個學年。外界惶恐不安的情緒日漸高漲,以致霍格華茲裡亦氣氛緊張。不肯投靠佛地魔的巫師、麻瓜以及麻瓜子女受襲的消息每日都填滿預言家日報的版面。突然而無法解釋的失蹤案件數字驟升,使人憂慮。這些懸案,直至後來才得到恐怖的解答,答案是屍體和被逼瘋了、語無倫次的男女巫師。

很多男女巫師提起「佛地魔」這個名字,總是語帶驚恐地東張西望,就像佛地魔血紅的目光正從暗角中監視他們一樣。魔法局呼籲魔法界保持冷靜,呼籲卻起不了半點作用。慢慢地,抑壓的憂鬱掩飾著迷茫、疑慮和不和織成的大網,覆蓋於魔法界之上。霍格華茲也感到其壓力了。

自從那此殺人咒事件,石內卜和藥草學教授雷特活教授的關係每況越下。現在佛地魔魔王(或「那個人」,現在很多人比較喜歡的叫法)漸漸取得這些恐怖活動的上風,雷活特就似乎把責任都放在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尤其是石內卜的身上。

事實跟他所想的也相距不遠:大部分投入黑暗君王的手下都是前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這已是公認的事;而他們的孩子,也多在史萊哲林學院就讀。史萊哲林學院裡的氣氛,跟霍格華茲其他學院的氣氛真有天壤之別。他們歡喜雀躍──即使偶有親朋戚友猝死(同常死於光明使的手上),但整體來說,在那段黑暗時期裡,史萊哲林學院是少有的一個喜氣洋洋的地方。

而石內卜知道他的母親和哥哥都在佛地魔的計劃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現在必須接受現實了-母親和撒狄米歐斯都是食死人,他也在成為食死人的途上。

「我等不及畢業了。」羅斯雅在藥草學課上宣告,把石內卜從沉思的迷霧中喚醒。「外面有大事在發生,我們卻被困在這裡,被那老糊塗監視著!」

「我們會有出頭的日子。」美玲微笑著說。「耐心點吧,伊凡。」

「靜點,雷活特望過來了。」石內卜低聲說。

「石內卜,」雷活特低吼道。「在課上發白日夢還聊天?史萊哲林扣五分。」

「這下可好了。」石內卜喃喃自語。

「石內卜,你看來毫不悔改,」雷活特怒瞪著石內卜說,「那就讓我們看看你對這科懂多少。烏頭有什麼其他的名字?」

「附子、辟狼草、僧帽。」石內卜平靜地回答。

「它的魔法效能呢?」雷活特似乎微微吃驚,藥草學不是石內卜的強項。但是,石內卜因為經常使用這種藥草,對它瞭如指掌。

「撇開那些謠傳…」石內卜說,「它最主要的功效是辟除狼人,就如它另一個名稱:辟狼草,所顯示。狼人不能接近一個帶著烏頭的人,也不能穿過掛著辟狼草的門口。有人說它能用以治好狼人,但這說法毫無根據,有好幾個不幸的受害者已因此而死。」他的聲音中滲雜著讓人不快的語調,其他的史萊哲林學生都在竊笑著。他們對狼人的厭惡比麻種更甚。

「可是,含有辟狼草的魔藥常被用來治療被狼人咬傷或抓傷後的中毒和腫脹,即使它不能逆轉那些因咬傷而產生的,更嚴重更長期的後果。雖然有人提議可以製做一種魔藥去控制狼人月圓時的行為,但直至現時為止,成功機會仍然極微。」

雷活特盯著他。「你既然知道那麼多,那請你描述烏頭的毒性。」」

「它是一種劇毒。」石內卜熱切地說,為了使雷特活不安他還特意盯了他一眼。「只需要兩至五毫升的提煉物,便可以把成人毒死,如果是孩子的話,長期的皮膚接觸也可以致命。中毒的癥狀包括強烈或輕微的刺痛、口中發麻、作嘔、嘔吐、失去平衡、四肢麻痺、呼吸困難等,死因往往是心臟衰竭和肺部功能癱瘓。」啊,他曾經細閱這毒藥每一項詭異的細節,盡情享受那些細節和圖畫。

課室裡靜了好一會。每個人都看著、等待著什麼──雷活特臉上的神情讓人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以為會看到他失望或氣憤的表情,但不是現在的恐懼和憎厭。

「好。」雷活特教授終於道。「的確很好。」他移近石內卜和羅斯雅、萊斯蘭和金的桌子。「你…」他以勉強壓抑住的聲音說,「為什麼那樣清楚歐洲裡毒性最烈的植物?」

「也許,那是因為我有溫習吧,雷活特教授。」石內卜的聲音像絲段一樣柔滑,但他其實有點不安。他一點也不喜歡事情的走向。

「或者,那是因為你很有經驗吧,年輕的石內卜。」雷活特的聲音成了低沉的咆吼,臉上的反感變成了顯而易見的怒火和仇恨。

石內卜的心跳加速。年輕的石內卜?難道雷活特知道祖露.石內卜和撒狄米歐斯.石內卜的作為嗎?

「沒錯,石內卜,我知道你和你一家都是…」

「我知道你是什麼。」石內卜急急打斷他的話,為了使雷活特不再繼續。他把臉容扭曲成充滿嘲弄的面具,在聲音中加入充滿惡毒的譏諷--如果他能使雷活特的怒氣只向自己一個人發作,那麼他說不定就能阻止雷活特針對他家人的胡言亂語。「你是個不合格的教授,要學生替你教書。」

此話的後果比石內卜想像中更要厲害一些:雷活特出人意料地揮出魔杖,然後,石內卜只感到在半空中越過了溫室,頭顱撞到一些硬物,然後便暈倒了。

「塞佛勒斯!」石內卜走過無人的走廊時,一把帶著關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轉身便看到莉莉.伊凡絲。

「塞佛勒斯,你沒事了嗎?」

離藥草學課事件已經有兩天了。當時,石內卜被送到醫療部。在那裡,他不久就醒來了。他的頭因為撞在溫室的牆上(那些牆被魔法牢固了,不會破)而流血,很快就被醫好了。石內卜第二天便回復正常,但雷活特卻沒那麼幸運……

「莉莉,」他對他的朋友微笑。「我沒事了。」

她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像是在確定他的話,然後她的綠眼睛泛起了如釋重負的笑意。「聽到你這樣說,我就高興了。我聽說你的頭撞傷得很嚴重。」

「我不會那樣說,」她走在他身旁時,他這樣回答。「但你也知道龐弗夫人的性格。」

當然,校董會要開會決定雷活特的去向時,他才不打算這樣說。他早已跟史萊哲林的同伴說好了,他會作證,說他飽受作嘔、嘔吐、失去平衡、四肢麻痺以及呼吸困難之苦。他暗裡竊笑,這還真像是他在藥草學課時拋出的一堆烏頭的中毒癥狀呢。他真想看看雷活特聽到他這番話時的神情。

「你的夏天過得怎樣?」她問。塞佛勒斯以家裡有鳥類陷阱作藉口,特意叫莉莉在暑假時不要寄任何信給他,而他也沒有寄信給莉莉。他不想有任何機會讓母親或撒狄米歐斯發現莉莉的居所或她的存在。這樣太危險了。

「很好。」他撒謊。「我大部分時間都避開了母親和撒狄米歐斯。」他幾乎任何事都能告訴她,這點讓他喜出望外。莉莉知道塞佛勒斯厭惡他的母親和哥哥,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幹過些什麼……

「就像我避開佩妮一樣。」莉莉笑道。

「那麼,你的暑假過得還好嗎?」塞佛勒斯問。

「可說是好極了。我還見到詹姆的家人!」

「好極了。」塞佛勒斯重覆一遍。「但你不用告訴我詳情了。」

莉莉一翻白眼,笑了起來。她已接受了她的男友詹姆和她的新朋友塞佛勒斯被此看不順眼的事實,也許這事實永遠也不會變。

「我們今天有藥草學課。」她說著,突然嚴肅起來。

「我們也有。」石內卜不在乎地說,然後狡獪地笑道。「雷活特沒出現。」

「判決會議是什麼時候舉行?」莉莉問,她的聲音依然平靜。

「明天。」他的笑意更盛了。「虐待、襲擊並在課堂上使學生受傷。這次他死定了!他轉眼間便會被踢…」

「塞佛勒斯,」她低聲地說,「我們要談談。」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消褪了。「談什麼?」

「你知不知道雷活特教授的一家人是讓格連道獲的手下除掉了?而且他們用的是殺人咒。」

石內卜一時間只是瞪著她,口張大了合不攏。「那是雷活特自己的問題!」他最終說。「他這樣抓狂就是因為我…」

「對。」

「我是說…他是傻的嗎?」石內卜發火道。「我又不是將咒語用在人類身上。他只是因為想不開,便待我豬狗不如…」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才六歲。」莉莉耐心地解釋。「那些人來時,他的父母幾乎連把他藏在衣櫃裡的時間也沒有。他看著他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全被殺死,他自己也被發現了。如果光明使不是及時趕到,他也一定會被殺死的。那件事之後,他有兩年沒說過一句話。」

「哇。真令人傷感呢。」石內卜冷笑道。

她以穩定的目光看著他。「還有就是,雷活特教授早想過要辭職去當光明使,(「如我所料。」石內卜喃喃自語道。)但除非光明使有職位空缺,還有霍格華茲能找到另一個藥草學教授,否則他都不能離開。這兩樣事情,昨天都發生了。」

他漸漸明白了。「但兩天前他卻把機會斷送了。襲擊十四歲學生這樣的事,會弄髒他的覆歷表。」他高興得想要跳舞,但為了莉莉,卻不動聲色。

「對。」

他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他有點忐忑不安的感覺。

「我想你明天跟校董會和教授們說話時,替他脫罪。」

他好一會才弄清楚她在說什麼。他一弄清楚,便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你瘋了嗎,莉莉?你要我幫他作證?我等待這個時機已經很久了!」

「塞佛勒斯,雷活特教授是個法力高強…」

「我知道。我有第一手的體驗。」他截斷她的話。

「而且他一定會是個偉大的光明使。他一心就是想打擊黑魔法…」

「這我也知道。」石內卜打斷她的話。

「你想使我們這邊失去能對抗黑暗勢力的高手嗎?即使他過去一年對你所做的確實有錯,但是,你難道要讓我們的教授變成街上的失業漢?」

「我就是要!他應有此報!」他大叫。「我們這邊」這字眼犯了石內卜的心病。他的一邊?他算是在那一邊?他憎恨雷活特,他在乎的只有這點而已。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使他名譽掃地,被人革職。

「不,你不會的。」莉莉完全肯定地道。「你會原諒他,給他多一個機會。」

「莉莉,我不是個大量的人。」他說著別過視線。

「別這樣吧,塞佛勒斯。」她柔聲說。「我從來沒有請你幫我什麼忙,這是我第一次的請求。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告訴校董會:雷活特教授這次只是無心之失,但他能夠補償,他也會補償的。」

塞佛勒斯看著她,從前的仇怨、辛酸、侮辱還有那時他以為家族身份會被揭發的慌張,全都在他心內打轉。當他望向她清澈的雙眼,這一切都消失無蹤了。她還說,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她是他唯一真正的朋友,他一生中唯一一個。

「那好吧。」他最後沉重地說。「但你不要告訴別人。其他史萊哲林的人會以為我心軟了。」

「我一定守口如瓶。」莉莉說,她面露喜色。「謝謝你,塞佛勒斯—說不定,我還會放過你,批准你七天不用洗頭!」她說,一邊拉他油亮的頭髮。

他開玩笑地伸手拍她,她避開了,然後,他們兩人便分頭到大禮堂吃飯。

所以,翌日石內卜離開變形學課到校董會去作證時,他便把所有與史萊哲林的同學計劃好的演詞丟掉。相反,他言之鑿鑿地說雷活特是個有操守,有熱誠的教授;雷活特從來沒有針對過他。對於發生了的事,他說他沒有責怪過雷活特教授,校方也不應責怪他。

他堅持(雖然這令他很懊惱)是他自己無禮、威脅的態度使雷活特教授一時衝動;這事不是雷活特的錯;他的前途不應因為這次不幸的事件而受到影響。

石內卜作證的時候,雷活特快要尷尬死了,因為他最討厭的學生正為他撒謊。看著他,石內卜想起莉莉教訓他時說過什麼以德報怨的話,便稍微有點得意。

最後,當他可以離開,走下樓梯回到自己學院的休息室,他想:哦,莉莉,要是這還不足夠幫雷活特脫罪,你也不能怨我。

不幸地,雷活特結果真的沒事。他沒有被革職,只是接著的三個月會被扣薪。他的紀錄上不會提到這件事。

扣薪,對於一個將要辭職的人而言,可說是絲毫無損。一個星期後,他被聘為魔法保安部光明使的消息便傳來了。

在霍格華茲,雷活特最後一次晚餐的氣氛很奇怪,分成兩個極端:史萊哲林的學生既生氣又困惑,(就連石內卜也為自己超水準完成的任務而生氣),至於其他學院卻因為史萊哲林未能使雷活特教授被解僱而雀躍。

石內卜得意地發現,雷活特老是顯得很尷尬,不敢向他這邊望。但另一方面,鄧不利多卻常常用閃爍著快意的眼神望向他,使他覺得老大不自在。

他和其他不滿的史萊哲林同學走出禮堂的時,聽到有人叫他。

「石內卜!」

石內卜轉身便發現,雷活特穿過了那群向他道別的學生和老師,站在他面前。石內卜冷冷地微笑,雷活特伸出一隻手,石內卜退後了一步,沒有抹去臉上對雷活特的厭惡與氣憤。

「石內卜,」雷活特猶豫著開始說,「為了過去一年的事,我想向你道歉。我希望我們能夠友好地道別。還有,我想跟你說聲…」

石內卜慌了,如果雷活特向他說「謝謝」,其他的史萊哲林學生就會知道他幹的好事。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祝你前程錦繡,雷活特。」他冷笑地說,打斷了雷活特的話。雷活特已經提出了請辭,所以正式來說,他已經不算是教授了。「我聽說光明使的殉職率是30%,而且數字還在不斷上升。以你這樣胡亂揮杖的性格,恐怕只會使數字再高一點。」他避過雷活特伸出來的手,就像避開一條踩扁了的蚯蚓一樣,還特意背向著雷活特,大步走出大禮堂。

他聽到背後禮堂裡一陣騷動,眾人在竊竊私語。有些人比較直言不諱:布萊克的聲音說:「那可惡的…」而波特卻說:「教授,別理他。他只是生氣不能打垮你。」然後,他轉過一個角落便再也聽不到人聲了。

但有一件事,使一切都沒有關係了。他在魔藥學課後,發現口袋裡有一張字條。

謝謝你。我批准你七天內不用洗頭了。

他笑笑把字條小心地藏好,雖然他沒有用到這個批准。

回目錄
Hosted by www.Geocities.ws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