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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漫畫博士批評《大學線》斷章取義 |
| ☉《動漫線》報道組 |
編按：經採訪後，其中一位本網站的記者兼《In-Media》民間記者小狼撰寫了〈漫畫博士：《大學線》斷章取義〉的詳細報道，該報道在1月28日於《In-Media》的「焦點評論/報導」中刊出。報道原文詳述了吳偉明博士的看法和意見，亦引來了許多人瀏覽和討論。為方便讀者，我們特別刊出由本網站報道組撰寫的「精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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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大學線》聲稱「吳偉明指漫畫商無所不用其極，以變態情節挽留日漸流失的漫畫讀者」，吳偉明博士則批評《大學線》斷章取義。 |
中大新聞與傳播學院學生出版的第66期《大學線》中，刊出題為〈淫褻禁書唾手可得 女生沈溺男同志漫畫〉的專題報道，在過標題、導語及內文裡均使用着色性頗重的文字，把BL（「Boy's
Love」或「Boy
Love」的簡稱）漫畫跟色情的，以至是性虐待、孌童的漫畫劃上等號。報道還在吳偉明博士的照片左旁，寫着「吳偉明指漫畫商無所不用其極，以變態情節挽留日漸流失的漫畫讀者」。
受訪者對這樣的報道有甚麼看法？「我想是有被斷章取義的感覺。」吳偉明認真的說，「報道是有誤導性質的。我前面解釋了很多東西，說過日本出版社裡漫畫面對的問題，日本流行文化近年傾向色情化的整個問題等，在整個context(文脈)裡說了很多東西。她卻只引述這一句。」他指出，在《大學線》記者的30分鐘訪問裡，花了不少時間，講述BL漫畫的歷史、發展、種類。他向記者指出，含有色情的BL漫畫，只是BL漫畫裡的一種，並清楚說過叫人們不要歧視BL漫畫，那只不過是年青人一種正常的活動、閱讀方式。「我跟她說得很清楚，BL漫畫並非就是色情。反而長期看BL漫畫的老讀者中，有不少對色情類型的BL漫畫反感。」
吳偉明憶述《大學線》記者的訪問：「她問及我許多關於BL漫畫的發展，後來也提及最近色情BL漫畫的出現，我說得很清楚，色情是一個近年的發展，而且並非BL漫畫的主流。」接着，該記者再問吳偉明為何會出現這些情況。吳偉明則解釋，其中一個原因是近年漫畫的市道不景氣，書商就要找出路。結果《大學線》記者只引述了這部份。
不覺得記者愛看BL漫畫
《大學線》除了刊出報道，負責採訪的記者亦在《大學線》的第2頁裏寫下短評，聲稱自己「本身也是BL漫畫迷，無論邀約受訪者，該往哪裏找資料等，對我來說可謂瞭若指掌」，而且「編輯多次提醒我，別因自己已有的立場令報道偏頗，並要作客觀的分析」。然而，《明報》1月19日的報道，卻引述《大學線》總編輯陳惜姿指，該記者「中學起就得悉這類漫畫非常流行，希望藉報道引起家長及老師關注」。兩種敘述未必互相矛盾，但已有很大的差異。
不過，吳偉明不認為這位曾採訪他的記者是BL漫畫迷：「我很懷疑記者對BL認識有多深。很簡單，在這篇文內，BL是什麼都沒介紹過。」吳偉明指出，縱使他花了脣舌解釋，記者在報道中，仍是對不同種類的BL漫畫隻字不提，只把BL漫畫說成是淫褻、充滿性交和性變態的書籍。
此外，記者也發現《大學線》的報道裡，有不少細節不符事實。好像「H」解作色情，是因色情的日文「變態(Hentai)」的羅馬拼音以「H」為首，而「H」在日語的發音是「ecchi」。《大學線》卻說成，日本語「echi」意為色情，它與「H」字母音近，所以把色情叫作「H」。另外，《大學線》記者指沉迷BL漫畫的女孩稱作「同人女」。雖然曾有一段時期，的確有人以「同人女」稱呼BL迷，但由於「同人女」的意思是指在同人（自創漫畫）界內的女生，她們不一定喜歡BL漫畫，喜歡BL漫畫的亦不一定會繪畫同人誌，因此早已改為使用「腐女」或「腐女子」來稱呼BL迷。對於一個不熟悉該事的外人，嘗試前來理解事件，卻因了解不深而犯下這種資料上的錯誤，並不為奇；但對一個愛好及熟悉該事物的人，有這樣明顯的錯誤，確實難使人信服。
報道還說，旺角信和中心裡BL漫畫氾濫，一些漫畫鋪裡有半數漫畫都是BL系列，這點也與吳偉明的觀察不相符：「我經常去信和的，裡面的BL作品是很少的。」有關信和中心漫畫鋪售賣BL漫畫的報道，詳見另文。
可批評，但應先呈現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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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吳博士指出，傳媒並非不能批評，但應先準確呈顯出真象，否則會對所報道的次文化不公平，容易引起公眾的誤解，並扼殺了該次文化的空間。(本網攝) |
吳偉明不但對《大學線》把他的敘述斷章取義而感到不滿，更批評《大學線》走小報路線：「你可以批評、指出問題所在，說出它有色情化的情況，這情況些令人擔心。但你應先把整個Picture(真象)呈現給人看，整個BL漫畫的歷史、分類，不同方面、正反方面的意見，都呈現出來。而不是先有了前提、結論，然後才找東西去作證、『砌』出來。」
吳偉明直指報道中充滿偏見：「像她用的例子，其實是很刻意地誤導。找些找些名校女生來說看BL漫畫；或者一些慣看四仔(四級電影)的人，來說看BL漫畫。那是刻意把看BL漫畫描繪成看色情作品，將之等同，這方面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吳偉明認為，這種製造爭議的做法，使大眾覺得有新的社會問題出現，然後思考如何解決，最易取得讀者的注意，卻歪曲了事物的真象。他亦指，若然對BL漫畫說些辯護的說話，一般報章未必會刊登。
吳偉明亦批評記者採訪受訪者的手法及對受訪者的挑選。他認為，在採訪中的受訪者，表現得很無助：「好像鄭家富，你給他一本色情書，然後叫他給意見，你覺得一個議員可以說什麼？是否跟你說，我鼓勵大家看這些東西？」同時，一些熟知BL漫畫而記者亦容易找到的受訪者，好像中大裡的動漫畫研究社，或者曾出版《絕愛》的玉皇朝，都不在記者採訪之列。而強調「7A生都看BL漫畫」，亦令社會人士產生「嘩！連名校女生也這樣看BL漫畫，變成了Tomboys，糟了！」之擔憂，是刻意製造爭議的手法。
「總之給人一個印象，就是：你在製造一個Issue出來，刻意醜化BL、醜化動漫。外面的人不知道怎樣才是BL，但你的標題已經說成像是女孩們在看鹹書，讓人以為BL漫畫就是淫褻書籍。」吳偉明直斥這種做法相當危險：「這次製造了BL漫畫(的爭議)出來，下次可以找些Cosplay加上娃娃裝，再次大造文章的吧？現在香港的人、傳媒對這些東西很不客氣、很偏激，當我們是怪物般。」
他認為，要持平、公允的報道BL漫畫或其他次文化，首先要介紹它是什麼、呈示它的真象，先讓人知道事物的基本背景，而不是一開始就「插」、就批評，然後才填充進論證。「我覺得對於流行文化，不應太過用有色眼鏡，也不應該輕易以泛道德角度去看。否則就很容易抹殺了它的生存空間和創意空間。比如像我昨晚(1月24日)，到香港歷史博物館講述日本色情電影，根據她(《大學線》記者)的做事手法，可以大肆報道『中大教授大講四仔口交3P』這樣，然後拿一隻四仔給鄭家富看，問他：『你覺得怎樣啊？』這種報道是不公允的。」
BL漫畫與同性戀世界大相逕庭
在《大學線》的通篇報道裡，以及翌日主流報章的報道中，都把BL漫畫說成就是「男同志」或「男同性戀」的漫畫，吳偉明認為這種敘述與事實不符。「我自己覺得BL漫畫歌頌的，並非同性戀本身，而是一種超越其他東西、超越一切，這麼的一種純愛。」他解釋，BL漫畫裡所說的，是一種非現實、一種fantasy(幻想)，裡面「娘味」十足的美少年的無限犧牲模式，並不寫實，在現實上不存在。他強調，BL漫畫裡的純愛和細緻的感情，才是「煞食」之處。漫畫並非宣揚真正的同性戀，不會使人混淆性向。讀者都是女生，不少都是看膩了一般少女漫畫，而「轉型」過來的。
對於《大學線》指稱女孩們看完BL漫畫變成同性戀，吳偉明感到荒謬：「那只是男性的同性戀，看BL漫畫的卻差不多清一色是女孩來的，又如何看了真的會變成同性戀？若果是真正的同性戀者，你給他看一本BL漫畫，他會感到太不寫實，很難會很喜歡的。明顯地，這(BL漫畫裡的世界)是一個fantasy的世界、想像的空間。為何連想像空間都容不下？」吳偉明並稱，在他接觸的女性中，從未見過有人因為喜歡BL而變成同性戀，只會對同性戀者多了包容。
至於色情類型的BL漫畫，吳偉明更一直強調它只是BL漫畫裏的一支。對小部份人來說，色情是增加了一種吸引力：「大家都知道色情BL漫畫是一個較近年的趨勢，但這並不單是BL的事，其他的東西也存在一些色情化現象，那是另一個爭論。但是因此就把BL等同於色情，那就不可接受。」而且，吳偉明認為BL漫畫最新趨勢是走向下滑：「這幾年BL漫畫已不景氣了。以前有BL出租的(租書店)，現在很多結了業，或者都(把BL漫畫)收起來。人們(BL同好)的風氣也弱了，同人界裡，也有不少BL團體解散了。」他指出，現時BL漫畫的風氣，跟報道剛好相反──並不是現在BL漫畫很蓬勃，而是人氣下滑。「90年代尾的時候，BL漫畫(的人氣)就較好。很多這些(BL漫畫圈子)入面的東西，她(記者)若是BL迷不會不知道的。」
不過，對於跟着《大學線》，作了偏離事實的報道的主流報章，吳偉明並不太苛責，覺得它們只是把《大學線》的東西覆述。他指出，BL漫畫是一種次文化，即使喜歡日本流行文化的人，也有很多沒接觸過或不認識BL漫畫。「所以也難怪這些(報章的)記者或編輯，沒有這個能力去作判斷。」而主流報章所採訪的專家中，亦只是其他專業的專家，卻欠缺對BL漫畫真正認知的人。
本網站記者曾致函及當面要求《大學線》就此事回應。《大學線》負責人則以記者在正常情況下，不會就自己採訪的東西而當受訪者為由，婉拒本網站的採訪。 | 
